半个身子的血管全都活跃起来,跳得别儿别儿响。后来听说山外来了
个后生找她提亲,果然就是了,她来问过我,我硬硬地说那是你的事!
而心里却恨起那个山外人来。
我到水库工地不久,她便与一个军人订了婚,我恨呀!气呀!恨
我是农民,气我没参上军,更恨我一直没与她说破我的心思。
后来母亲为我托人说过几门亲事,没成,倒是指挥部的福印为我
介绍了一个对象,这就是田&tis;。
第一次按福印的安排去见田&tis;,心里也不踏实,虽然我早就见过
她,而且远不止一次两次。我照福印说的地方走去,只见那儿有屋大
的石头和一棵从石堰上斜长过来的柿树,但没有人影。我立了一会,
才要转身走开,大石后闪出一个人来,是田&tis;。她说:&ldo;你不守时,
福印说你要在这儿见我,我来你却不在!&rdo;我走过去,说:&ldo;我不是
要见你,他说让我到这儿来……&rdo;她说:&ldo;你不承担责任,那好,算
我在这儿约你!&rdo;……她说:&ldo;咱就敲开窗子说明话吧,福印让你来
说什么呀?&rdo;我说:&ldo;……福印说你愿意?&rdo;我说这话时声音发颤,
她说你冷?说了好多话,我有些自卑,末了我还是说:&ldo;你愿意吗?&rdo;
她说:&ldo;你呢?&rdo;我说:&ldo;我是农民,我父亲还有历史问题,我恐怕
一辈子窝在农村了,这你想好。&rdo;她说了一句:&ldo;只要你有本事!&rdo;
真正的谈恋爱,这算是第一回。第一回的恋爱是从黑夜开始的,
又冻坏了我的脚,也冻坏了她的脚。数年后,当我们解除了我们的恋
爱关系,我就觉得那一晚选择的地方不好,我现在想想,我的第一次
恋爱是冷爱。虽然我和田先是自由的、地下的,但不久双方父母都
认可了,我们还订了婚,田喊我爸妈做爸、妈,一年后,仍然分了
手。
二十年后我才明白,忧伤和烦恼是在我离开棣花的那一时起就伴
随我了。我没有摆脱掉苦难,人生的苦难是永远和生命相关的,而回
想起在乡下的日子,日子变得是那么透明和快乐。
1993年,我刚刚出版了我的长篇《废都》,我领着我的女儿到渭
北塬上,在一大片犁过的又刚刚下了一场雨的田地里走,脚下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