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浅浅,那个少女,怕是一切看在眼底,波澜不惊。看破太多世事,所以心如死灰,她自是从来不信任何人的。却比谁都渴望相信一个人,比谁都羡慕可以生死相依的一双人。偏偏她注定最无法骗自己,那双眼睛,哪里是失明?她其实看的最清楚。只是不想看,不愿看,怕再也承受不住,怕再无留恋。
不是不懂,只是骗过了所有人,偏偏自己最清醒。
谁又真正去了解过她?
“雪皇!!!”
殷浅浅余光瞥见重学凰身中数剑衰落下马,南斗阵在难维持。
于是,她收回目光,凝视天地。一滴血泪缓缓流过脸颊,滴落在短笛之中,血光大盛。
笛声刺耳,犹如鬼哭。
一瞬间。
琵琶弦断,箜篌弦断,古埙无声。
笛声平息。
四人同时呕血。
殷浅浅再次把短笛放到唇边,吹出的曲子在场士兵都知道。
那是降乐。
碧落抹掉嘴角的血,冷笑。
“天命总是公平的,在给了她如灭顶一般的痛苦后,又给了她足以比肩当年如月令的力量。”慕泠涯道。
碧落不语。
厮杀的战士都停了下来。
只那支降乐,久久徘徊在敦煌上空。
而殷浅浅的神情,清冷的如雪域不化的寒雪。
乐停。
“宿女,神子。”殷浅浅极目望去,无悲无喜。
军队慢慢往两边挪。中间留着一条过道。
一青一白缓缓而来。
当许久许久之后,慕泠涯与老友煮酒时忽然回忆起这一天这一刻。不禁摇头叹息,当好友问起他因何叹息的时候,他只是笑笑,不发一言。
谁都没有说话。
天和地,风和沙,都已沉寂,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淹没在风中,随风而去。
“三个要求。”她说的是陈述句,丝毫不像放低身份去求人。
碧落此时是有些兴奋的,即使殷浅浅站在城墙上,她需要仰视。
殷浅浅,这个西域神一般的存在,这个穿越风雨尊贵无双的星女,这个西域所有巫族望尘莫及一心又一心想打败的少女,在此刻,在像她投降。
她败了。
“你败了。”碧落讽刺的笑笑,看着殷浅浅,如看蝼蚁。
慕泠涯看向殷浅浅,后者听闻却笑了,不是怒极反笑,而是真正觉得好笑,清清淡淡的,却是愉悦的笑。
“碧落,我殷浅浅,不是在求你。你看清现在的局势。”
碧落心一惊,却马上怒到:“大势已定,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下一刻,碧落脸色苍白,冷汗自额头滴落。
那是……
殷浅浅张开手心,手心上正放着一只小虫,血红妖异,在殷浅浅手心里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