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梦荷将那圆珠状的砂汞拿到面前端详道:&ldo;这水银里,似乎掺了什么东西?&rdo;
她活了千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此物拿在手里,一时竟也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余潇转过头来,看着那滴砂汞。细看之下,那银白色光润的表面,偶然似乎闪过几缕血红,伴随着碎金的光芒。
尹梦荷看了少时,托着砂汞的手收拢一握道:&ldo;清平母子呢?你放他们走了?&rdo;
余潇道:&ldo;放走了。&rdo;
尹梦荷冷哼一声道:&ldo;那半兽半人的小子,说不定还和那贱人有什么关系呢。&rdo;
她提起&ldo;贱人&rdo;,余潇道:&ldo;她手里那条锁链……&rdo;
&ldo;那是缚龙锁。&rdo;尹梦荷道,&ldo;连真龙都能锁住。若论修为,她未必打得过你,只不过仗着手里有一堆她主子留下来的宝器罢了。&rdo;
东南倾,穿雁翅纹白袍的女人,缚龙锁。余潇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得脱离了他的掌控?
第一次是玉佩中神识的呼应变弱,他那时尚在修炼中,突然间心神不定,似有所失。于是破关而出,只想立刻奔到万里之外,把那人牢牢抓在掌中。
但他没有,任由方淮进了东南倾的岛心。从那时就错了,或者更早,他应该想个办法把方淮留在身边,而不是拿金光草做幌子支开他。
等了快九年,修炼的功法终于小有所成,他跑去岛上,打碎结界一角,跟神兽缠斗,同时察觉到方淮正从岛心出来,于是一边打斗一边接近他,然后施了个障眼法摆脱毓疏。
他躺在溪水里,看他那天真的师兄和另一个男人走过来察看他伪装的伤势,脖子上挂着的也不是他给的玉佩。
那一刻占有欲作祟得厉害,差点想直接把人抓回去关起来。不过眼前又闪过方淮惊愕畏惧的脸,他习惯了别人畏惧他,可是就不喜欢那张脸上出现相同的神色。
于是又按捺住了,看到方淮好好收着玉佩的碎片,怒火稍平。看到别的男人和方淮交头接耳,想杀了这人,忍住了,把人踢进了海里。
随口编了个身份,想看着方淮一路回魔界去救他。到时候就让尹梦荷松口,他做回那个孤僻寡言的师弟,跟着他的师兄欢欢喜喜回碧山去。
眼睛里看着方淮,耳朵里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的仇恨和虚妄都没有了,甚至变得愚蠢。
东南倾的不寻常,那个侍奉龙族的女人。那枚挂坠里是龙血。他早该察觉到异样,却什么都没做。就像个醉死的人泡在温水里,醺醺然忘乎所以。
余潇收回那些泛滥的思绪。眼前忽然闪过一双竖起的瞳孔‐‐那瞳孔,和梦境里真龙的双眼重合了。
&ldo;那个半兽人,着人去把他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do;
&ldo;什么?你不是心慈手软……&rdo;尹梦荷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转过身,变色道:&ldo;你怎么起来了?&rdo;
余潇的呼吸浊重得像一头重伤濒死的野兽,宽阔的背佝偻着,手撑着石床,不停颤抖,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但的确坐起来了。
&ldo;还不躺下!&rdo;尹梦荷道:&ldo;你这幅模样,少说也要在这旋室里呆上二十年。&rdo;
&ldo;我等不了了。&rdo;余潇道。
方淮连日来陪着尹大小姐在碧山中走动,把各处都逛了个遍,连几座最偏僻的山峰都没放过。
两人到了三叠峰下。方淮道:&ldo;这里大小姐也要上峰顶去吗?&rdo;
尹凤至笑道:&ldo;当然要去,这可是贵派祖师悟道的地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