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林之孝家的慌慌张张闯进来,连礼数都顾不得:“老太太,不好了!京营节度使带着许多官兵闯进咱们府来,直奔二奶奶院子去了!”
贾母大惊失色:“什么?”
王熙凤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平儿也吓傻了。
贾母颤巍巍站起来,盯着王熙凤道:“你……你做了什么?”
王熙凤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行人匆匆往凤姐院去。
到了凤姐院,但见黑压压围着一群官兵,贾琏正拦在鲁科多跟前,两人争执不下。
“这是做什么!”贾母一声喝问。
鲁科多转身见是一位鬓如银的老夫人,忙问道:“可是荣国公夫人?”
见贾母点头,鲁科多拱手道:“我乃京营节度使鲁科多,奉太上皇旨意,来查抄赃物。”说罢取出那张揭帖,“有人告贵府女眷私藏王家财货。”
贾母接过揭帖,老眼昏花看不真切,只觉那字迹歪歪扭扭如蚯蚓爬。
王夫人凑上前一看,顿时惊疑不定——她竟不知凤姐还藏了王家财物!
王熙凤看过揭帖后,强自镇定道:“这纯属小人诬告!”
鲁科多沉声道:“是不是诬告,搜上一搜便知道了。”
朔风愈紧,雪下得越急了,鹅毛般的雪片密密匝匝。
鲁科多、贾母、王夫人、贾琏、王熙凤、平儿等人站在院中。
赵姨娘、周姨娘也来观望了。
官兵们则在房内搜查。
王夫人面如金纸,王熙凤更是狼狈,身子颤。
“回大人!”一个武官匆匆而来,“在房内搜出几箱财货!”
鲁科多眼中精光一闪,对贾母拱手道:“老夫人可要同去验看?”
贾母不作声,默默跟着鲁科多入内,王夫人、赵姨娘、周姨娘、贾琏、王熙凤、平儿等人也跟着一块儿。
进得屋内,但见几口箱子排开,箱盖皆已掀开,金锭银锭珍珠玛瑙翡翠镯子熠熠生辉。
王熙凤突然扑上前,尖声道:“这都是我的嫁妆!”
贾母、王夫人却了解,王熙凤的嫁妆没有这许多金银珠宝,若非藏匿的王家财物,那便是在荣国府严重贪墨了。
正闹着,忽听一个官兵叫道:“大人,有房地契!”
鲁科多接过一迭房地契,但见上头的署名都是王子期。
王熙凤见状,顿时面如死灰,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报——”又一个官兵抱着个紫檀匣子,“现了这个!”
鲁科多打开一看,竟是一匣放债的借票,翻看后瞪了眼王熙凤,冷笑道:“私藏赃物不说,还敢违例取利!”
贾琏听得这话,猛地抬头,愣愣地望着王熙凤。他忽然想起几次见旺儿夫妇鬼鬼祟祟的模样……
王熙凤此刻真如泥塑木雕一般,连眼珠都不转了。
贾母气得颤,心内哀叹:“作孽啊!我贾门怎娶了这样的……”
窗外急急的风雪拍打着窗户,仿佛要闯进来瞧个究竟。
正乱着,忽听一阵靴声囊囊,贾赦携邢夫人冒雪而来。
贾赦穿着貂鼠大氅,一张脸被寒风刮得通红,进门便嚷:“这是闹的什么玄虚?”待看清屋内情形,得知了情况,顿时噎住了话头。
邢夫人瞧着几箱金银财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暗地里却扯了扯嘴角。
鲁科多对王夫人道:“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人,本官给你个体面,也给荣国府留些体面。你若即刻实说了,便不拿去衙门审问。”这话说得客气,却比刀子还利。
王夫人听得“拿去衙门”四字,身子不由一晃。
“此事……此事皆是凤哥儿所为!”王夫人突然道,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与我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