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撑住啊!张真人!求您救救我爹!”一个青年跟在旁边,哭喊着扑倒在台前,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红肿渗血。
喧嚣的声浪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门板和台上灰袍白发的身影上。
张济民让人把病人抬到高台上后,张神医蹲下身,掀开布一角。露出的是一张青黑浮肿,嘴唇紫绀的脸庞,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喉间偶尔发出一丝微弱嘶鸣。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倒吸冷气声。这模样,分明己是半个死人!
张济民却面不改色,喊道:“取针!”
旁边早有准备的仆役立刻捧上一个陈旧的针囊。张济民飞快地解开针囊,露出里面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银针。他捻起一根三寸长针,在仆役点燃的艾条火焰上飞快燎过消毒。
“扶住他!”张济民沉声道。两名衙役立刻上前,小心地将门板上的人半扶起来。
张济民第一针,首刺人中穴!针入半分,轻轻捻转!接着是十宣穴(十指尖端)!他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枯瘦的手指捻动着银针,或提或插,或弹或摇,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他口中低沉而快速的诵念,听不清具体字句,却带着一种奏感,仿佛在与无形的疫鬼争夺着生命。
针至第七针,刺入曲池穴时,门板上的人,喉间猛地发出一声剧烈呛咳!一股带着血丝的浓痰喷溅而出!紧接着,那紧闭的眼皮剧烈地抖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活了!有动静了!”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那死而复生般的变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张济民不为所动,手下不停。又连刺数针,最后,他取出一根最粗的放血针,在病人指尖飞快地点刺,挤出数滴浓黑粘稠的污血!同时,他接过仆役递来的一个粗瓷碗,里面是早己备好的的药汁——那是按避瘟方,特意加重了大黄、黄连分量的猛药!
他捏开病人的下颌,不顾其挣扎,将一碗滚烫的药汁,强行灌了下去!
那青黑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丝死气!胸口也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虽然依旧虚弱不堪,但那分明是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死寂!绝对的死寂!紧接着,是比山崩海啸更加狂热的爆发!
“活神仙!真的是活神仙啊!”
“爹!张神医救活你了!”那跪在地上的青年扑到门板边,抱着父亲失声痛哭,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感激。
无数百姓再次跪倒,这一次,是五体投地!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声汇聚成一股几乎要掀翻整个武昌城的洪流!张济民的身影,在他们眼中己彻底化作金光环绕、起死回生的神医!
“赠药!”李通判强压着心头的激荡,再次高呼。
早己准备就绪的衙役们立刻行动起来。一桶桶深褐色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避瘟汤剂被抬到高台边缘。简陋的粗陶碗排成长龙。衙役们戴着口罩手套,用长柄木勺,将温热的药汤舀入百姓递上来的各种破碗烂瓢之中。
“张真人张神医赐药!每人一碗!领药即饮!可避疫疠!”衙役们大声吆喝着。
跪在地上的百姓如同听到了仙音纶旨,挣扎着爬起来,拥挤着、推搡着,却不再混乱,而是带着虔诚的急切,伸长了手臂,只为接到那一碗承载着神明眷顾和生存希望的药汤。
接到药的人,迫不及待地仰头灌下,滚烫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望向高台上那道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感激涕零的狂热。
李通判站在张济民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扫过下方秩序渐稳、眼中重燃希望的百姓,又看向身旁闭目垂泪如定海神针般屹立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