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站在刀枪之间,一手攥着枪身,一手抓着刀身,长发猎猎,满身是血,仿若战神,又仿若修罗。她的双手猛地一扬,两人的刀枪都被她夺过来,她先是将右手夺来的银枪缓缓指向皇帝。
&ldo;你你想做什么?&rdo;皇帝大骇,倒退了一步。
&ldo;皇上,就到此为止吧&rdo;师父望他一眼,丢下枪,平静如梦地道,&ldo;即便你还认为我是阻碍你的荆刺也无妨很快我会替你亲手拔去的&rdo;
对瞠目结舌的皇帝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过身,盯着依然视她为仇的师娘。
&ldo;小缇对不起&rdo;师父忽然朝她伸出血手,然后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她,&ldo;对不起啊&rdo;
师娘先是挣扎,然后身子猛地剧烈一颤,她便虚软地和师父缠抱着一起慢慢跌跪了下来。
&ldo;阿木是你吗?&rdo;
这时候,不知为何,师娘的眸子里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但她一开口说话,一行鲜血却顺着她的唇角流淌了下来。
&ldo;是我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啊&rdo;师父像似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子里,但是泪水却蜿蜒地淌进师娘的青丝中,她沙哑地重复道,&ldo;对不起对不起&rdo;
师娘艰难地抬起手,虚弱地拍打了一下师父的脊背,&ldo;讨厌你怎么又对我说对不起了你明明知道的我最讨厌你跟说这三个字的&rdo;
师父痛苦地摇着头,&ldo;是我错了原来我无论怎么做我都是错了我不该去找你的不该再去漠北的都是我害了你&rdo;
师娘的眸中慢慢涌出晶莹的泪光,她又抬起了手,这一次却是极温柔地抚摸着师父的背,&ldo;你没有错你只是对所有人都太好了你希望自己能让每个人都幸福可是在这个世间怎么可能人人都过得如你期愿呢更何况我知道的其实你才是最怕冷的那个人&rdo;
&ldo;你不该跟我走的不该跟我回来的&rdo;
师娘的泪也慢慢流淌下来,&ldo;是啊我明明最讨厌这个地方了可谁叫你那个时候跟我说跟我说你是我的阿木呢你明明知道的我是那么想她那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阿木&rdo;
说到这时,她面露痛色,大口大口地咳出大片的血,边咳边笑,&ldo;慕容颜你这个坏蛋你可真不该说对我说那样的谎&rdo;
师父此时痛苦地咬着牙,可除了更加用力地抱着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ldo;慕容颜你可以带我回家吗别把我留在这个寒凉的地方我想家了我的阿木也在草原上等我罢?&rdo;她抓着她的后背,气若游丝地道。
师父泣不成声地用力点头。
&ldo;我的阿木我的阿木我看见她了&rdo;师娘的眼神开始涣散,可她的神情却像如释重负般,慢慢微笑起来,&ldo;原来她一直都在等着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rdo;
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终是抱着师娘踉跄地站了起来,人们得以看见深深插在女子胸口,开始发生异变的短刀。
而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抛洒了下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的,宣文四年春,巳月初三。
就在那天清晨,紫禁城养心殿的火终于灭了,除此之外,对于大部分世人而言,那日本无事。
可对我而言,我会永远记得那一天‐‐北地起风了,庭树下雪了,蝴蝶来不及织梦就飞走了,而归人,来不及告别就又离开了。
☆、70算云烟
一年后,宣文五年,初春。
燕门关,如意楼。
这里是雍北最负盛名的青楼,是无数英豪侠士和风流墨客路经燕门时必去的温柔乡。传闻当燕翎帝慕容颜还是襄王的时候也常来光顾。
这是我听如意楼里的妈妈柳氏(参见第二部第二章)说的。
柳氏和我以前在冀州接触的那些中年发福的老鸨很不一样,她虽年近四十,却仍风韵犹存,平日里从不曾听她出言刻薄或是待谁尖酸过,想必年轻时也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也是托她的福,我得以多了一处糊口的地方‐‐做回我的老本行,可以在青楼里给姑娘们看病。
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会收留像我这样已经连最起码的扎针治症都做不到的三流江湖郎中,只不过是因为当她看见我的第一眼时,便觉得我身上的气质很像一个人。
有一次,她自己得了风寒起了热,迷迷糊糊中竟抓住我按在她脉搏上的手,神思恍惚地凝望着我,低唤了一声&lso;殿下&rso;。
&ldo;只是第一眼有点像可能因为你那时也穿着白袍子吧但那个人可比你俊多了,也比你有本事多了&rdo;等柳氏清醒后却如此解释道。
听到这句话时,我也有些恍惚,因为好像很久以前曾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但我没有接话,面上只是淡笑了一下,便低头继续用微微颤抖的手歪歪斜斜地写着药方。
白袍子吗是啊,见到柳氏的那天我应该的确是穿着白色的丧服。
我在如意楼治病有个人尽皆知的习惯,就是只在白天行医,一旦天色将晚,便雷打不动地必须回家,绝不逗留。
&ldo;没想到林公子年纪轻轻的,倒还真是个规规矩矩的老实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