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念书,咱们家是节衣缩食的攒钱。家里明明有铺面,有房产,就是你不挣钱去,咱们也能顿顿吃肉。可现在呢?天都舍不得吃上一回,羊蛋和甜妞馋得不行!一本书好几百的钱,你眼都不眨,羊蛋想要个耍的玩具,你推三阻四——”
梁氏越哭越厉害。
聂丰爹一面咳嗽一面和他吵:“你胡咧咧个啥子!我那是偏心吗?聂丰是那念书的料子,就算做不得官,去给人做账房,做管家,哪里不好?羊蛋要的那个一百多钱,他买来不过耍天就腻了,你满街问问去,哪家舍得这么买给娃儿耍!你把羊蛋和甜妞都养得不晓得天高地厚了!”
“咱们家就是有钱,也不是这个造法!他将来要是愿读书,我砸锅卖铁也供他,可要吃喝玩乐,休想——”
聂丰爹一阵剧烈咳嗽,咳得天崩地裂,咳得好似要把肺都掏出来才行。
张司九踢了一脚听八卦听傻眼的陆寻安:“愣着做什么,上去按穴位,帮他舒缓一下啊!”
一点眼色也没有!
看看人家听云!八卦归八卦,哪一回耽误过正事儿?
陆寻安上去一顿忙活,聂丰也反应过来过去倒水,总算是让聂丰爹停下来。
不过也咳出一大团的痰。
本来还没什么,可聂丰却忽然哭了——痰里,有了血丝。
聂丰爹的咳嗽的确没有好,而且还越来越严重了。
梁氏看了一眼,也软了手脚,一下扶着墙才算站住了,看着聂丰爹,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他爹,他爹,你别吓我。你要有点啥事,我们娘几个可咋活啊——”
不奇怪
咳嗽严重,一直治不好,咳出血是必然的。
剧烈的咳嗽时,毛细血管就很容易破裂。
别说毛细血管,但凡血管脆弱点,大血管也有破裂的。
要是咳破了肺动脉——那就是真正的狂吐鲜血了。
这种小血丝,基本都不在张司九的担心范围内。
但普通人不知道。
他们觉得,咳血了就是很严重的事情。
不仅梁氏,聂丰一脸惊怕,就是患者本人,也是一脸的慌乱。
惟有张司九神色镇定:“别慌,这是用力咳嗽导致,并不全是生病的缘故。现在还不到你们慌的时候呢。”
这才哪到哪呢?
张司九这样一说,聂丰他们本来好了点,可听到后头那一句的时候,心又悬了起来:现在还不到慌的时候,那什么时候才到?是远还是近?
众人心里沉甸甸的。
聂丰爹缓过来了,聂丰给他爹倒水慢慢喝着,看着眼前下情况,自己出了声:“爹,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学医。”
张司九微微扬眉。
时下重文轻武,读书是最好的出路。
而学医,医者地位远远不如普通仕族。
说出这样的话,聂丰也不怕把他爹给气死。
果然,聂丰爹当时就气得要哆嗦了。只不过看了一眼张司九,到底没有开骂——毕竟当着大夫的面说学医是脑子被驴踢了,多少有点不合适?
张司九和颜悦色问了句:“你可知,读书可入仕为官,可让你们一家,乃至一族人都沾光?而学医,除了受累,几乎没有什么好处。”
结果聂丰竟然看着张司九的眼睛,反问了句:“那您当初为何学医?那太医署那些大夫为何不去科举?”
张司九:……你有做熊孩子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