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先生心软,虽然开头照例是推脱不允,但多磨一磨,多半会松口。
厉建国这次回来,就是指望先去找他,由他保着去见厉苛。
可他一病,非但自己没了□□,厉苛的暴脾气也没了安全阀……
……一见面会是怎样的血腥?
厉建国简直不敢想。
然而这一劫肯定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早操生。也只有硬着头皮往病房里走。
按指引来到vip加护,果然看到凌先生横在病床上,苍白憔悴,身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各种仪器、药物和营养液。厉苛就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显然是连续熬夜,胡茬眼袋黑眼圈全出来,头发蓬乱,眼底都是红的。
厉苛一贯注意形象,并且有点轻微洁癖。每天要洗两次澡。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皮鞋必须锃亮能反光,一点灰都不能有。厉建国鲜少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不由愣住。
在病房门口站了一刻,才深呼吸平心定气走过去:“爸。”
厉苛的目光一直盯在凌先生脸上,仿佛眼珠不能转动一般。厉建国又叫了一声,他才发现有人来了,一点点艰涩地转过来——活像一个关节没上油的旧木偶。然后他对着厉建国的脸望了一阵,猛地回魂般活泛起来:“操,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抬脚刚要踹。
就听病床上很轻很虚弱地一声:“厉苛。”
厉苛的腿就悬在半空。
继而轻盈且迅速地放下,扑到床前:“小远,吵醒你了?你有没有不舒服?哪里痛?要不要喝水?”身手之迅捷,姿态之狗腿,简直宛如被另外的人灵魂附体。
厉建国没眼看。
微微偏过头。
凌先生被喂了水,又被厉苛紧张兮兮地叫来的护士上下看了一圈,确认一切都好,才又开口:“你别凶孩子。”
厉苛天大的脾气这时候也不敢说不好。就表示带厉建国出去说话。
凌先生微微摇头:“就在这里。”
厉苛脸憋得青里发黑,然而也没有办法,只得耐下性子,尽量表现出和颜悦色的姿态。
……其实看上去比发火更可怕。
但最少不会暴起伤人。
厉建国连忙把这次出国工作的成果拣紧要和估摸厉苛会想听的向他汇报,又顺势给他看了和苏敏学的合作协议——后者显然尤其让厉苛满意,肃杀的脸上竟露出久违的笑容,上手拍厉建国的肩膀,说阿国可以啊,放长线,钓大鱼,你比你爸还能忍。
厉建国一背冷汗,支支吾吾地陪着笑,心想着事儿总算混过去了。
这时听到凌先生气若游丝的声音:厉苛出去,我和阿国说话。
这种时候厉苛是拗不过他的。
虽然从头到脚都散发黑气,还是耐着性子说“那我就在外面,有事按铃叫我”,转身带上门。
“凌叔?”厉建国不明就里,“您找我是……”
“等我歇一下……”凌先生说,声音很虚弱,眼皮直往下坠。
厉建国就不敢再说话了。
房间里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凌先生终于开口:“你是去,看苏晏?”——眼都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