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西兰的时候,习惯睁开眼,鼻尖便有他的气息,梁四先生喜欢泡一杯清咖,坐在卧室的窗前看报纸。有时nuts会蹲他腿边上,拗出一副看得懂报纸的造型,凑着一块看,用它那被长刘海几乎遮住的眼睛。
习惯这样东西,是唇上烟,慢慢熬出来的瘾头,哪能轻易戒得掉?
梁君白擦干手,问询的眼神与她对望,“留下?”
即便是邀请女孩留宿过夜,梁四先生也能做到如此坦荡自然。
南妩迟疑着扁了一扁唇,“刚回国就……是不是太放肆了?”
“不会。”梁四先生果断截断她的话,“我再拿个枕头。”他麻利地到卧室摆好两只枕头。
南妩指着那枕头,好笑极了,“如果我拒绝呢,你怎么办?”
他面无表情,似乎在说——枕头都拿出来了,你让老子一个人睡?
南妩倒退着做投降状,“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与她预估的一样,南父南母再欢喜梁君白,也认为女儿这样太不矜持,怎么送个饭的功夫就留宿了呢。
南母在电话一头颇有微词,梁君白站墙角听了会儿,伸手过去,“给我来听。”
他接来电话,“阿姨,嗯,对……”一边打了几个手势——去厨房,把火关了。
南妩关掉奶锅的火,倒进两只干净的玻璃杯里。
她端到卧室的时候,梁君白正跟她母亲讨论婚礼当天该用什么颜色的花束。
“代沟?”他眺着远方,“怎么会。阿姨思想开明,比一些年轻人还时尚。”
聊完一通电话,南妩叹了声,“梁先生,你真会说话。”
“我实事求是。”梁君白把手机还给她,“阿姨说,我们婚礼可以用红色扶郎花。”他话里一顿,微皱眉头平静道,“然而,扶郎花是什么?”
南妩愣了愣,由衷地夸赞,“我妈真!”
梁君白最终以两人要讨论婚礼细节为理由,成功留南妩睡在自己家。
二日一早,朱颜发来简讯,她已经找到报社其余人落脚的旅社。
朱颜稍行休整,然后跟着志愿者和搜救队,到地震破坏的城区寻人。
七天里,她用自己双腿走过无数废墟,从重灾区到受灾较轻的相邻小镇,跟志愿者一起,寻找灰黄天幕之下,那些尚且生还的人。
有人问她,你也是志愿者?从哪儿来的?
她说,是,也不是,从上海来。
那人笑,你真有趣,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
朱颜啃着干面包,我男人在这失联的,我来找他,顺便当个志愿者。
同行小哥是个东北爷们,沉默一会,站起来说,小姑娘,杠杠的。
七天之后,搜救队员在苏炳失联之前采访区域的不远村子外,发现有求救的记号。
通往村口唯一的小路被滚落的山石埋断了,搜救队找到那里的时候,发现村里有人点狼烟求救。外面人试图用喇叭朝里头喊话,半小时后,空中飘来数只巨大的彩色纸鸢,放风筝的人算好位置,有意将线头剪断,搜救队找到其中一只风筝,纸面上用马克笔写了字,村里围困的人数,受伤人数,粮食情况,以及估测尚能支撑的天数。
朱颜认出,那是苏炳的笔迹。
她总算高兴一些,给南妩发去一张笑脸。
当她松开发送键,刷拉一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下秒,南妩回她,哭了吧?哭吧。
苏炳的消息无疑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梁君白心里放下一桩事,婚礼自然紧接被排到最重要的位置。
首先,梁四先生百科了一下什么是扶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