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厚确实,只是敦厚过头,便过于钝了。只听号令,不思缘由,这样的人放在羽林卫中最合适不过。
郑漳并未听出他的话外音,顿了片刻,应道:“谢殿下夸赞。”
马车停驻宫门前,郑漳搀扶着裴知绥下车,远远走来一位身着朝服的人。
她看清来人面容,微眯着眼,静静候着。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郡主。”
来人正是宋伯庸。他此时神色从容,眸光幽深,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想法。
独子被裴知绥亲手断了手足,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站着,不愧为权倾朝野的定国公。
“泰山崩于前,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永嘉倾佩。”裴知绥嘲讽似的笑道。
宋伯庸看她,就如同在看一个耍性子的孩子,并不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陛下正在朝晖殿等候郡主,老臣先行一步。殿下、郡主,请自便。”
待他走后,裴知绥面色一沉,眉心紧蹙,“怎么会……他就宋煜这一个儿子,亲子被断手足,他分明是进宫告御状的,见了我该愤怒至极才是,为何……”
沈偃拍了拍她的肩,嗓音簌簌,“不管他说了什么,去朝晖殿一问便知。”
郑漳在一旁默默听着,闻言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不该说的还是别说为好,免得惹火上身。
*
日光和煦,照亮了朝晖殿前长长的台阶,盘旋静卧的石龙沐浴在日光下,好似生了几分灵气,静待二人经过。
这道台阶,裴知绥幼时觉得它又高又长,很是不喜,可偏偏要去朝晖殿,就一定得经过这道台阶。
她小的时候短手短脚,皇帝瞧着她伸展着手脚爬上去,似乎十分乐见,不仅不伸手帮忙,还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最后惹恼了,才哈哈大笑着抱起来举到头顶上,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那段岁月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裴知绥却还清晰地记着,在皇帝背上爬脖马的情形。
再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朝晖殿门口。
裴知绥回首望向沈偃,说道:“表哥还是莫要牵涉进来,我一人应对即可。”
沈偃刚要拒绝,便看见殿前的太监一扬拂尘,恭声道:“太子殿下请留步,陛下只传郡主一人进殿,您若有要事相禀,还需静候片刻。”
说罢,殿前的带刀侍卫身形一动,齐齐站在那太监身后,欲拦未拦。
他只好作罢,对裴知绥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裴知绥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御案上,博山炉上方云烟袅袅,奏折堆积成山,裴知绥粗略地扫了一眼,似乎比往日的还要多些。
皇帝支手摁着眉心,紧蹙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听见脚步声后,缓缓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无声盯着裴知绥。
“永嘉,见过陛下。”
裴知绥跪下行礼,目光落在地面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