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就算冒险派出几艘潜艇或者快速战列舰去打游击,面对英国人遍布地中海的基地和庞大的护航船队…造成的损失,恐怕是杯水车薪。”
无忧宫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天幕上那支庞大的杂牌军,仿佛己经变成了勒紧德国脖子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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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白金汉宫的会议室。气氛与柏林的凝重截然相反。
丘吉尔叼着他标志性的雪茄,难得地没有大放厥词,而是皱着眉头。
他指着天幕上那些殖民地部队的画面,特别是那些看起来有些懵懂的澳新军团士兵和装备杂乱的印度士兵。
“基钦纳勋爵,您看…这些部队,特别是新征召的殖民地兵,能行吗?加里波利可不是郊游。”
基钦纳勋爵那张严肃的、留着浓密胡须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他用烟斗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笃定:
“对付德国佬的正规军?当然不行!差得远!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丘吉尔和在场的其他内阁成员,“对付土耳其人?绰绰有余!”
他特别用烟斗指向天幕上廓尔喀士兵的特写,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赞赏:
“看看这些廓尔喀人!天生的战士!山地战的好手!土耳其那些散兵游勇,在他们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至于其他的…”
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数量堆也堆死土耳其人了。海峡,必将被我们碾碎!”
基钦纳的保证像一针强心剂。会议室里瞬间又充满了乐观的空气。
丘吉尔脸上重新绽放出自信的笑容,其他大臣也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仿佛己经看到君士坦丁堡的城头飘扬起米字旗。
有人甚至开始低声讨论几个月后胜利阅兵的细节和如何瓜分奥斯曼的遗产。
他看着天幕上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面孔,心思活络起来。
“五十万…还不够!”他盘算着,“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印度…还有西非、加勒比…大英帝国的血脉遍布全球!这场战争,需要更多的炮灰…哦不,是勇士!”
他己经在构思如何向各殖民地和自治领发出更“热情洋溢”、更“义不容辞”的征兵号召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伦敦的街头巷尾,在一些不起眼的俱乐部和旅馆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些暂时滞留在英国本土的殖民地代表——
印度的土邦官员、澳大利亚的议员、非洲的酋长代表——
看着天幕上自己家乡年轻人被成船成船运往未知战场的画面,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五十万…还要更多?”
一个印度代表声音发颤,像吞了只活苍蝇,
“大英帝国的荣光,是用我们的血汗和金银堆起来的!
我们交税,我们提供原料,
我们…可从来没答应过要填进欧洲人的绞肉机里送死啊!
殖民地的原则,一向是只出钱,不出血!”
旁边一个来自西印度群岛的代表脸色铁青:
“现在呢?看看!看看那些被推上船的孩子!他们连枪都端不稳!这哪里是打仗,这是送死!大英帝国…这是要把整个帝国都拖进地狱吗?”
“第一次世界大战…”
一个头发花白的澳大利亚议员喃喃自语,
他盯着天幕上那几个冰冷的单词——“worldwar”,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明悟,
“…原来‘世界’是这个意思。谁都跑不掉…我们所有人,都成了这盘棋上的棋子…或者说,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