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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无忧宫。德皇威廉二世和一众高级将领、幕僚也在观看天幕。
画面上土军的顽强防御和联军登陆的狼狈不堪,本该让他们弹冠相庆。
“好!打得好!桑德斯将军干得漂亮!”一个年轻的参谋忍不住挥了下拳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红光,“让那些傲慢的英国佬尝尝厉害!”
“安扎克湾!简首是上帝赐给土耳其人的屠宰场!澳新军团完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然而,欢呼声很快低了下去,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不少人的脸上,兴奋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
威廉二世坐在主位,手指捻着他那标志性的翘胡子,
眼神复杂地盯着天幕上那个指挥若定的奥斯曼第五集团军司令——奥托·利曼·冯·桑德斯。
正是这个德国派去的军事顾问,一手打造了眼前这道让英法联军头破血流的钢铁防线。
“桑德斯…确实是个将才。”
威廉二世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太多喜悦,
“他证明了我的眼光,也证明了德意志军事体系的优越性。”
他试图为这份胜利定调。
但下面军官们的表情更精彩了。
有人点头称是,但眼神闪烁;有人欲言又止,像是吞了只苍蝇;还有人干脆低着头,假装研究地毯上的花纹。
问题就出在桑德斯这个人身上。
他是德国将军不假,能力超群也不假,但他…是个犹太人!
在反犹思潮根深蒂固的普鲁士军官团和德意志帝国高层,一个犹太人(尽管己经皈依新教)即将在战场上取得对英法的辉煌胜利?这感觉太复杂了!
他们希望土耳其赢,因为这符合德国的战略利益,能狠狠打击协约国。
他们也为桑德斯的军事才能所折服,这证明了德国顾问的价值。
但内心深处,那份对犹太血统的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排斥,又让他们对这份即将由犹太人主导的胜利,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膈应和酸涩。
就像喝了一碗味道鲜美的汤,却发现汤底飘着一只苍蝇。
想吐出来,舍不得汤的美味;咽下去,又实在恶心。
无忧宫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的沉默。
胜利的曙光就在天幕上闪耀,但照在有些人脸上,却映照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扭曲。
他们只能盯着画面中土军士兵奋勇作战的身影,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德意志的胜利”上,刻意忽略掉那个指挥官的“瑕疵”。
然而,那只“苍蝇”的滋味,却顽固地萦绕在喉头。
天幕上,桑德斯将军冷静的面孔一闪而过,他正站在一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山下陷入混乱和苦战的联军滩头阵地,手指沉稳地在地图上移动着,下达着新的指令。
他身后的参谋们,既有土耳其军官,也有德国顾问,都带着敬畏执行着他的命令。
战争的齿轮,在血与火中,在偏见与现实的夹缝里,冷酷地向前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