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靴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步都敲在众人心上。
他健全的手臂神经质地挥舞,萎缩的手臂紧贴身体。
“海上决战?”
皇帝猛地停步,布满血丝的眼睛钉死脸色惨白的海军大臣提尔皮茨,声音尖锐拔高,
“提尔皮茨!你听到了吗?陆军在凡尔登的泥沼里爬不出来!现在轮到你们了!轮到我们耗费巨资打造的‘玩具’上场了!”
他颤抖的手指几乎戳破天幕上庞大舰队的影像:
“看看它们!我的巨舰!它们本应让北海颤抖,让英国人夜不能寐!”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充满被揭穿隐秘恐惧后的狂怒,
“可那天幕的声音…它在嘲笑什么?!‘无力与英国主力一战’?‘庞大的舰队无法行动’?这是在说我的战略彻底失败吗?提尔皮茨!”
皇帝的脸因愤怒和深沉的恐慌而扭曲。科罗内尔海战的昙花一现早己褪色,天幕冰冷的评判,像解剖刀,将他内心对舰队效能的巨大怀疑血淋淋地剜出。
提尔皮茨嘴唇翕动,喉结滚动,发不出任何声音。水晶吊灯的光,将他额头的冷汗照得发亮。
当英国人与德国人沉浸在天幕中的海上决战之时,还有一些老鼠们在偷窥——
伦敦,萨默塞特府对面不起眼公寓顶楼。
柏林,日本大使馆“武官室”。
东京派驻两地的海军武官,动作惊人一致。
他们肆无忌惮地站在天幕之,昂贵的莱卡相机机身被汗水浸得滑腻,手指因用力而僵硬。
小小的取景框,死死锁住天幕上每一个移动的钢铁轮廓。
“快!胶卷!所有胶卷!”伦敦的武官山口少佐头也不回,嘶哑低吼。
助手手忙脚乱撕开锡纸,将从使馆里收集得到的最后几卷胶卷塞到他汗湿的手中。
相机过片的“咔哒”声在死寂中如同机枪上膛,每一次都消耗着帝国的经费和可能的先机。
柏林的武官铃木中佐双眼赤红,脚边散落着几个空胶卷盒。
他甚至用铅笔疯狂记录天幕旁白的每一个舰名、每一个编队术语——
舍尔?公海舰队新司令?贝蒂?英国快速舰队?
“记录!一个字也不能漏!”一旁的驻德大使咬着牙,铅笔尖在粗糙的布片上沙沙作响。
帝国的命运,东亚未来的海权,或许就藏在这片异国天空投射的影像和冰冷话语里。
每一帧,每一个词,都是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