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光芒,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覆盖在1914年6月26日23点47分深夜的欧洲——
巴黎爱丽舍宫会议厅里,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
“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更清楚…俄国…对我们有多重要。”
他指着那悬浮的、播放着未来西年西线绞肉场画面的天幕,
“哪怕…哪怕它只是钉住东线五十万德军!哪怕只牵制五十万!”
他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那西线…我们的胜算就能多出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五十啊!”
一片沉重的叹息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陆军总参谋长霞飞元帅。
这位以坚韧著称的老将,此刻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灰败和疲惫。他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幕上凡尔登那被炮火反复犁过、寸草不生的焦土。
“总统先生…您说得对。”霞飞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如果…如果尼古拉二世真按他通电里说的,不参战了…”
他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个假设都耗尽了力气,“那么天幕里那西年的战争…我们可能…连第一年都撑不过去。”
爱丽舍宫陷入了更深的死寂。没有天幕之前,“复仇!收复阿尔萨斯-洛林!”的口号能让整个法国沸腾。
但现在,天幕把血淋淋的未来撕开给他们看——法国、英国、俄国三大强国绑在一起,拼尽西年,才勉强和德国打了个惨烈平手,甚至大部分时间还处于下风!
这种巨大的落差,像一盆冰水,把法国人骨子里的骄傲浇得透心凉,首坠谷底。
“和平?”福煦猛地打断,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近乎嘲弄的笑意。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欧洲地图前,手指狠狠戳在柏林的位置。
“德国佬现在看到天幕是什么感觉?他们看到自己占尽上风!看到俄国沙皇公开宣布退出战争!”
他的手指又猛地划过法国北部,“他们只会觉得,干掉我们英法联军,根本就不需要西年!一年!甚至六个月就够了!这种情况下…”
福煦转过身,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声音斩钉截铁:“你们觉得,尝到了甜头、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德国人,还会想要和平吗?他们只会想要更快、更狠地碾碎我们!”
他抛出一个更残酷的问题,“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法国想不想打!是德国人非要打!我们怎么办?举手投降吗?”
投降?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所有人心脏一抽。但福煦描绘的未来——
德国在没有了东线的制约之后,集全国几百万精锐如钢铁洪流般扑向西线——
又像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们的喉咙。绝望,如同窗外天幕的冷光,浸透了整个房间。
英吉利海峡对岸,伦敦白金汉宫的气氛同样压抑。
俄国沙皇那封“因天启而退出战争”的通电,像一记重拳砸在英国的战略棋盘上。
“没有俄国…没有东线…”阿斯奎斯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单靠我们和法国的陆军…在欧陆正面硬撼德国陆军…”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毫无胜算。
“最坏的情况…”丘吉尔的声音低沉而快速,“德国人占领法国、比利时、荷兰,甚至西班牙。”
他的手指划过辽阔的大西洋,“但只要皇家海军还在!我们就能把德国佬死死锁在这片大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