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盛装而来,在她面前,倒像是落了俗套。
目光又落在她屋里炕边的一大盆冰上,眸中闪过明晃晃的愕然——这样的用度,都比得上她大伯母了,谦表哥竟也真舍得让她这样豪奢!
程柔嘉将她羡嫉的目光看在眼里,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帕子思索。
她明明是这么不待见她,在船上时,却那般地讨好于她……如今胜券在握了,还来见她,又是为何?
唐玉清调整好了心情,终于说出了来意:“……后日我大堂哥的幼子要办满月宴,我难得找到像妹妹这么说得来的,妹妹到时候可一定要来捧场呀。”
竟没有同她耍威风。
程柔嘉微微挑眉,笑着拨开她的手:“劳表小姐看重,只是妾身身份低微,哪里能参加这样的宴会?”
从前薛靖谦让她在人前露脸,是存了让她做正室的心思,如今他改弦易辙,倒还真不一定还愿意让她出门。
可这话落在唐玉清耳朵里,却觉得是敷衍之词。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谦表哥恨不得去哪里都将你带上,更何况我们唐家和薛家是表亲呢?”
见她久久不答,唐玉清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焦急。
程柔嘉心思微动。
薛靖谦给她的说辞是:唐玉清这个年纪被退了婚,不好寻亲事,侯夫人十分喜爱她,她又与自己合得来,他将她娶为名义上的正妻,给她尊荣和体面,其余的,半点不会妨害他二人。
可她却不能认同。
让唐玉清来做世子妃,就等于把自己的生杀大权交到了她手上。侯夫人待她尚算不错,可同自己的亲侄女相比,孰轻孰重,明眼人猜都猜得出,万一有冲突,她会站在谁那一边。
而她能依仗的,唯有薛靖谦的心。
人心,那是最为缥缈难以把握的东西。
最起码,在薛靖谦眼中,对他毫无男女之情的唐玉清,在她面前,暴露得一干二净——她分明,是此刻就对自己有莫大敌意的。
后日的满月宴,一瞧便是来者不善。
阿舟在一旁给程柔嘉使眼色,后者却思忖片刻,笑着点头:“既然表小姐这样看重妾身,待妾身禀明了世子,若能出席,定然会去。”
唐玉清眼里微有笑意。
从前那般自矜,如今听闻了即将屈居人下,到底还是得给她面子。
不过,她得教教她,什么是通房的本分了。
待人走了,程柔嘉的手指在茶盏上缓慢游移,又触着薄纱的半臂默了半晌,定了主意:“……午后去请世子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