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一听,登时就一头滚到了地上,叫起撞天屈来:“哎哟哟,亲娘都不管的X妮子,却叫我们大郎去送死哟,一个丫头片子哪里配哟,我们家就这一个壮劳力了,这是不叫咱们活了啊……”
孙婆子之前是不敢惹族长的,但是几次三番下来,族长也就是骂两句,不能真拿她怎么着,胆子也就渐渐大了,放开手这么一撒泼,族长一时还真是没有办法。
唐四叔忍不住道:“我去行不行?我与唐永礼也是认识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吃惊,村里都知道他们关系好,却也没想到竟好到这种程度,这种事也敢上。尤其看周娘子只是抹泪,并不阻止,就更是诧异了。
“不成!”却听周捕头喝道:“须得唐永礼的家人亲戚,你当官府大堂是谁都能进的?”
周捕头经多见惯,早就把事情给看明白了。
他当时随口吩咐拿人,请的并不客气,可县太爷却是把唐时玥当座上宾的……如今林县令新官上任,他可不想落个办事不利的印象,因此卯足了劲儿表现。
旁人实在忍不住:“你们家里不拘谁,先过去看看,也不一定就有什么事!人家外人都敢,你们都是一家人,又没分家,怎能这么无情无义?”
“什么无情无义!”孙婆子被他一句话给提醒了,瞪着眼道:“她们几个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唐时玥早就要分家,今儿正好把家分了!”
周捕头一皱眉:“分家?”
唐永富道:“分了家,是不是就不用我们管了?”
周捕头隐晦的看了祈旌一眼,点头道:“要分了家,债倒确实不用还了,只是……”
孙婆子越发得了主意:“那就分家!现在就分!”
有人道:“你们纵是分家,你们家的钱也是唐永礼赚得。”
“胡说八道!”孙婆子道:“那都是我儿当时孝敬我的,从没听说养老银子还要要回去的!”
祈旌由着孙婆子怼天怼地的闹了一番,才道:“够了!周捕头,这情形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既然不去,我便再跟着你们走一趟,我去同那人谈谈,若县太爷怪罪,我一力承担!”
周捕头露出了犹豫之色。
唐家族长与里正也在头对头的商量着。
祈旌笔直站着,面沉如水。
村里的小娘子看着都要心疼死了,有个叫唐秀的小娘子忍不住上前劝他:“祈小郎,她家里人都不管不顾了,你一个外人,又何苦管这闲事!”
祈旌不答,唐秀又道:“你这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到时若县太爷怪罪下来,却该如何?”
祈旌冷冷的道:“要叫你说,她摊上了这一干不慈不仁的家人,便该死么?你怎不想想,若是这般情形落在你身上,你又该如何?”
唐秀被他一句话说的,面红耳赤,见他转身要走,没忍住冲口嚷了一句:“她有什么好!我有什么不及她的!你要……”
祈旌扫了她一眼,她下一句话便吓的咽住了。
祈旌冷冷的道:“阿玥今年还不到十三岁,上要奉养母亲,下要照顾妹妹,还要赚钱为兄长交束脩,小小年纪,诸多不易,我心中深敬之。而你……一把年纪了,却在旁人生死关头,隔岸观火,挑拨离间,人品卑劣,面目丑陋,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他拂袖便走。
他这番话,等于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唐秀窘迫之极,旁人也笑话不起来了。
可是窘然中,却又满是羡慕。
这年头女子活的本就不易,她们的家人,又能有多么仁慈?若真是叫他们摊上了这样的家人,她们真能叫家人填饱肚子?能给兄长交上束脩?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唐时玥这小娘子着实可敬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