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暗中扫了崔福一眼,见他还是一脸笑意,神情如常地伺立在一旁,看似不动声色,不过他却敏锐地捕捉到崔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那种源自真心的笑意,而不是他长久以来练就的固定的招牌式微笑。崔向暗暗高兴,刚才他以倒茶试探崔福,崔福神色如常,眼中不见一丝愠怒,又见他对二叔乍乍呼呼的性子丝毫不以为忤,心中就有了主意。崔福其人,尽管多年身为管家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但人的眼睛往往会无意出卖自身真实的感情,崔福不以崔卓的彬彬有礼而高看一眼,反而更喜欢崔越的洒脱性格,说明他也是可以交往之人。
以后来往崔府,出入崔氏学堂,少不了与崔福打交道,许多事情也都由崔福经手。崔刺史为人如何现在不得而知,至少先摸清他身边之人的禀性,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双眼全黑。崔向可不认为只凭父亲一身傲气满身傲骨就可在崔府如鱼得水,就算深受崔刺史赏识,毕竟也是屈身人下,而管家虽为下人,却身居要位,起承上启下作用,不能成事,但要是败事起来却绰绰有余。
好歹崔向后世也是大学讲师,在周围都是&ldo;专假叫兽&rdo;的氛围中,他不想同流合污,就算独善其身也需要心明眼亮,最少要有八分眼力劲再加九分察颜观色的本领。
崔卓一脸不快,不满地说道:&ldo;二弟,在崔管家面前,怎好说些家长里短之事?崔管家勿怪,我这二弟生性如此,向来随意惯了,言语之间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rdo;
崔福连连摆手:&ldo;崔郎君言重了,二先生来崔府虽然时间不长,不过却是深受我等下人敬重,亲如一家,不说二话。&rdo;
见微知著,崔福身为崔府得力的管家,能得主人信任,可见崔刺史也不是迂腐刻板之人。
崔卓以已度人,认为崔福只是客套之话,觉得先是崔向失礼在先,再有崔越狂放在后,唯恐给崔府留下疏于管教的印象,脸色一沉,竟是拿起兄长和父亲之尊,语气不善地教训起崔越和崔向来。
&ldo;你二人太过放肆失礼,还不赶快退到一旁……&rdo;
崔向低头不语,崔越也是一脸肃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二人却暗中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崔福目光闪动,脸上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戏谑之色,虽然一闪而过,却未能逃过崔向的眼睛。
正当此时,忽听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ldo;贵客远道而来,某未能远迎,还姗姗来迟,未知卓之是否也怪罪某怠慢之过?&rdo;
崔福向前一步,一把打开门帘,说道:&ldo;阿郎,来偏房见客,不合礼仪!&rdo;
第十三章刺史
(第二更到,继续求票、票、票!现在排到了20名内,兄弟们为我加把劲,多砸几张票,12名已经不远了。)
袁州崔贺尧身着绯色官服,一步迈入偏房。官服在身,显然是办完府衙差事之后,并未先回内院,而是直接前来见客。
崔贺尧年约四旬,生得俊朗不凡,白面,短须,仪表堂堂,望之如清风君子。崔越早已见怪不怪了,崔卓和崔向却是首次见到,二人急忙起身,一起叉手胸前,深揖一礼:&ldo;见过崔使君!&rdo;
称刺史为使君为尊称。
唐人喜好率性而为,最明显的是在交往之上,礼节非常随意和平等,并没有后世尤其是满清那种奴颜婢膝的跪拜的大礼,只是叉手作揖即可,称呼官员也只是称呼官名,也没有&ldo;大人&rdo;称呼,&ldo;大人&rdo;只可用对父亲的尊称之上,其他地方全不可用。
崔刺史向前一步,双手扶起崔卓和崔向二人,打量二人几眼,点头赞道:&ldo;好,卓之生得温润如玉,崔向生得资质秀伟、丰姿俊雅,皆是卓尔不凡之人,不愧为我崔门中人,哈哈,妙哉。&rdo;
崔吴氏紧跟崔卓身后,也与崔刺史见了一礼。崔刺史微一点头,算作还礼,又转身向崔福说了几句,才又说道:&ldo;某急急前来先来偏房见卓之一面,并非有意怠慢,卓之勿怪。&rdo;
崔卓并不习惯崔刺史过于亲近的举动,奈何对方身份高高在上,不好直说,只是被崔刺史拉住胳膊不放,实在浑身难受,就脚下轻轻退后一步,挣脱崔刺史之手,说道:&ldo;不敢,不敢。崔使君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以公事为重,我只是受聘于使君私学,乃是私事,不当使君如此抬爱。&rdo;
崔刺史爱才心切,又与崔越交好,认为崔卓也是爽快洒脱之人,不想他却是拘泥性子,不由一愣,脸上微露疑惑之色。
崔越见状,正要向前一步,开口打破尴尬局面,不想崔向一伸手却将他拦下,笑道:&ldo;二叔且慢,我与崔使君近在咫尺,还是先让我和使君多说几句,此为&lso;近水楼台先得月&rso;!&rdo;
崔刺史先是一怔,脸露思索之意,自言自语说道:&ldo;近水楼台……先得月,好诗,崔向,你将某比为明月,某可愧不敢当。不过此诗妙就妙在运用之妙,恰如此时,难得,十分难得。&rdo;
说完,又上下打量崔向几眼,一脸赞许之色:&ldo;不错,崔家儿郎,全是文采斐然之辈。此诗,是否还有下句?&rdo;
好罢,既然崔刺史问也没问,就将此诗当成他的妙手偶得之句,本来就有意据为己有的崔向,此时也正好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反正只是他信口说出,并没有非说是他所作,而是崔刺史想当然地按在他的头上,也怪不得他再次窃诗,当一次文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