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苏大人到底要去看清楚谁,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苏飞烨到了囚车旁,额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抬头,有些汗水流入眼睛,涩得生疼,他微微眯起眼来,身边就有人举起扇子替他遮挡住太阳,冲着看守囚笼的官差说了几句,那官差才从囚车旁挂着的水桶里舀了两瓢水,泼在里里面的人脸上。
“君宇辰?”
苏飞烨已经有十来天没有看过他了,一直忙于给橙小舞找大夫,今日才是上路后第一次看到他,竟差点认不出他来了。
囚笼里的两人都是蓬头垢面,憔悴不堪,这十几天的路程,都瘦得脱了形,与往日俊朗倜傥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
两人被凉水泼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他,其中一个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立刻朝他啐了一口,骂道:“你这狗官,想看我们死了没有吗?告诉你,大爷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就算是死了我也得把你做过的坏事说出来!”
他一说话,苏飞烨便听出他是君宇凡来,顿时冷笑一声。
“看来,你这日子还是过得太舒服了,来人,掌嘴二十!——”
一个官差立刻应命爬上囚车,拿着个尺许长的板子,抓着他噼噼啪啪地就打了起来。
君宇凡虽然挨着打,嘴上却还是不停地骂骂咧咧的,只是没几下就已经被打得脸肿牙脱,满口是血,话都说不出来,二十下打完,已经肿的跟个猪头一样了。
苏飞烨听得他叫骂不已,并不看他,却只是盯着他身边一直沉默着的君宇辰。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那已经迸裂开来的眼角唇角,都挂着猩红的血痕,紧握在囚笼木栏上的双手,还在滴血,如此可怖的模样,俯视着自己的时候,眼神竟是异样的平静,甚至连他自己,都看不到一丝仇恨。
苏飞烨有些烦躁地转过头去,或许是天气太热,或许是他的样子太奇怪,又或许是小舞如今的情形,都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只得转过头去看看另一个囚笼里的人。
那里面的君燕飞已经将君夫人的尸体放平,跪在旁边,静静地垂泪守护着。
而在角落里,柳如眉依旧半靠着囚笼的柱子,闭着双眼,就算外面有多少人在吵闹哭喊,似乎都全然与她无关。
而这所有人的苦难,全都因她而起。
她为了报仇,做了这么多事情,到了如今,求仁得仁,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一样不在乎了。
可他呢?他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如今没有一点点报仇后的快意,反倒是增添了无穷无尽的烦恼和痛苦。
苏飞烨皱皱眉,吩咐身边的随从,“把尸体弄出来,继续上路。”
官差们领命打开了囚笼,想要将君夫人的尸体拖出来,不想君燕飞却死死地抱着不放,如同疯了似的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对她,我要带她到京城,要给她好好安葬,苏大人,我求求你了!——”
苏飞烨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从她在公堂上的反复变化,就对这个女人有了些印象,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站出来维护一个死人,心底有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想当初,自己父母双亡的时候,那些亲族友人都避而不见,唯独橙小舞不避嫌疑地给他送来银钱,陪他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