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刚过中天,天地人都在酣眠,万籁俱寂,正是一个月黑天。在龙湾县哈拉海的纪家大院,抱着大枪的炮手正倚在炮台旮旯的青条石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打盹。
要是放在往常的时候,纪家大院不论早晚都必须是戒备完全,刁斗森严,在四角炮台那都是放双岗的,还把气死风灯用硬木杆悬空挑出去一丈三尺。
但是现在的纪家大院不同以往,风头正盛,抱上了龙湾韩大帅的大粗腿,方圆二百里以内,哪有绺子还敢正眼瞅?因为动了老纪家,那就是在“啪啪”打韩大帅的脸。
所以,这巡夜的炮手也有了松弛感。
但是,偏偏有人却要来捋虎须。
黑夜中,一队队手提大枪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涌向纪家大院的墙外,身手干净利索,而且分工明确,训练有素,一瞅就不是绿林手段。在跳过杨木樟子,有人开始叠罗汉往高墙上甩带有反扣的傻绳,只要能摸上去两个猛士,这纪家大院必破无疑。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听到“咕咚”一声,一杆地枪被趟响了,铺天盖地的铁砂子打在一人的脸上,顿时扔下大枪,双手捂脸在地上打滚,疼得“嗷嗷”叫。
显然这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绺子里的胡子,否则不可能不留神地枪。地主大院,哪有不设地枪的?胡子对这玩意十分忌惮,根本不会冒然出击,往往都是先摸清地枪位置,到时候绕过去。
否则的话,挨一地枪打是其次,惊动了防守才是要命的。
果然,伴随着地枪打响,院内一阵骚乱,但是反应也不算慢,炮手们提着大枪冲出厢房,直奔四角炮台,其中不乏光着腚的。
“胡子压街了,快顶上啊!”
而炮台上被惊醒的炮手早已经放枪了,子弹带出的火线划破夜空。
外面的人一看走了水,于是把手一挥:“硬打!”
后面一队人举起汉阳造,打出一阵阵排子枪,进行火力压制。而且这排子枪打出的质量相当高,节奏感也强,而前面的则是在排子枪的掩护下,起硬攻。
而大院炮台射击孔的也是枪声不断,更是时不时的有老母猪炮轰然作响。
院内挑出气死风灯,当家的纪花脸子此时隔墙喊道:
“柜上的横哪个山头?”
“哪个山头不要紧,今天就是要到你家歇马!”
“哼哼,你也没买四两棉花纺(访)一纺,我老纪家的窑是那么好砸的?而且,你们就不怕韩大帅兵伐山破庙、犁庭扫穴吗?”
“韩老实多个叽霸,今天俺们就是要先灭了你们老纪家,给那厮一点颜色看看!”
纪花脸子闻言,不由脸色铁青,知道今天是没法妥协,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必然是大有来头,明显是想要杀鸡儆猴。
所以,只能拼了!
而且这边枪响之后,附近各家联庄会虽然不一定敢兵支援,但是有义务飞马前往龙湾县城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