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手上的土,曲牧亭看着那片庄稼地问昝琅:&ldo;你觉得这块儿地应该有多大?种上粮食能足够几户人家温饱?&rdo;
昝琅大概看了一眼,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好好的一片土地,就这样荒芜着,实在是让人费解。
&ldo;约莫得有四五亩地。&rdo;昝琅皱眉:&ldo;至于温饱,那要看粮食的产量了。&rdo;
&ldo;南方土地多肥沃,再加上地理环境,农作物一般都是两熟,这块地起码有两年都没有耕种过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rdo;不等昝琅回答,曲牧亭继续说道:&ldo;如果这是个偏远地区的也可以解释,但你看那边有个村庄,这里土地平整肥沃,而且临近水源,为什么会被弃耕?&rdo;
这个问题两人都不能回答,昝琅看着不远处的村庄:&ldo;不如去问问。&rdo;
正要过去的时候,才看见田埂后面走过来了一个老汉,拿着个这个烟袋略带警惕的看着两人,昝琅看了曲牧亭一眼,正要上前就被拽了回来,就见曲牧亭痞痞的笑着:&ldo;夫人且稍等,为夫前去问问。&rdo;
昝琅好笑的摇头,对于曲牧亭最近越来越喜欢在口头上占她便宜这件事,昝琅是不置可否的,毕竟那是自己的小媳妇儿惯着点也是应该的,尤其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媳妇儿躺平乖巧任抚摸的时候,昝琅是心满意足的,那这些口头上的称呼,就由她开心就好。
老汉见状也不没有躲闪,径自走过来先问道:&ldo;外地过路的吧?没啥事就赶紧走吧,一块儿荒地有什么好看的。&rdo;
&ldo;老伯是本地人吧?呵呵。&rdo;曲牧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ldo;陪夫人南下探亲的,我夫人方才在马车上见这么肥沃的一块儿地竟然荒了,觉得很可惜,我们这才下来看看。不知老伯可知这其中的内情?&rdo;
&ldo;什么内情不内情的,不想种了呗。&rdo;老汉背着手,有些不太耐烦:&ldo;探亲就快些走吧,别一会儿天黑了进不了城,最近外面可不太平。&rdo;
&ldo;不太平?什么意思?&rdo;昝琅问道。
老汉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昝琅一眼,然后转过脸别有深意的对曲牧亭说道:&ldo;她女人家不懂,小哥你该知道的,总之快些进城吧。&rdo;
&ldo;晓得晓得,多谢老伯好意。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地,这一年得少打多少粮食呀。&rdo;曲牧亭唉声叹气的晃着脑袋:&ldo;这一年顶的上我们北边两年的收成了。唉,作孽呀!&rdo;
&ldo;看小哥这公子模样,怎么还懂这庄稼人种地的事儿。&rdo;老汉往田埂跟前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敲了敲手上的烟杆,捏了点叶子放在烟杆里,点了火,自己默默的抽着。
曲牧亭见状,朝昝琅眨了眨眼,有些小得意的感觉,示意昝琅先回马车上自己继续套话,昝琅怎么可能答应让小媳妇儿自己跟一个陌生人待在一起,于是直接越过曲牧亭坐到了那老汉的旁边。
&ldo;老伯有所不知,我未嫁人之前家中也有几亩水田,后来远嫁北地,这夫家也有不少的田地,平日里少不得要与庄稼打交道。也正是因此方才路过此处才觉得惋惜的很,因此下来看看而已。&rdo;昝琅不急不缓的说着:&ldo;看老伯方才从田埂那边过来的,这地怕不是老伯家里的吧?怎么好好的地就弃耕了呢?可是家中有什么困难?&rdo;
曲牧亭一脸惊讶的看着昝琅胡扯的样子,觉得她的小姐姐还真是厉害呀,那一番话说的真是有理有据的,十分值得信服,而且角色扮演的十分投入,让曲牧亭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北边某土豪家里的小公子,偶然在江南水乡遇见了温柔多情的富家小姐,如此山山水水不远万里的迎娶了佳人,简直十分的美妙了!
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里不愿意离开的曲牧亭不得不委屈的之极的跟在昝琅的身后,配合的搭着话:&ldo;对呀,是老伯家里的地吧?这么肥的地就这么荒着,真的是可惜了。&rdo;
老汉沉默了一会儿,磕了磕烟杆才说道:&ldo;是又怎么样呢,庄稼人都知道可惜,这不是没办法嘛。&rdo;
昝琅配合着点头:&ldo;老伯不要嫌我们多事,就是老百姓嘛,都是以地为生的,看着多少就是可惜。老伯要是真有困难才弃耕的,那不知我们能不能买走?虽说我娘家距此地有些远,但也不碍事。&rdo;
听着昝琅的话,曲牧亭全程都是吃指甲的状态,真是小姐姐胡侃起来丝毫不逊色呀,连娘家都出来了,她还真是有点不太敢往下接,毕竟心虚,于是心虚的人就只能不停的点头,表示媳妇儿说的都对。
&ldo;呵。&rdo;老汉看着两人的互动,轻笑了一声:&ldo;小哥平时在家都是听夫人的吧?挺好的。&rdo;
&ldo;不是呀,我们家都是我做主的。&rdo;看了昝琅一眼:&ldo;是吧夫人?大事小事都是我做主的。&rdo;
&ldo;是,都是你做主。&rdo;昝琅很配合也很给面子。
&ldo;看,我们家都是我做主的。&rdo;曲牧亭骄傲的看着老汉,她们家都是她做主,昝琅做主的那都是国|家大事,必须很高级:&ldo;老伯不妨考虑一下?我们出高价如何?&rdo;
&ldo;这地呀,谁也买不走,谁也不能种。&rdo;老汉用手按灭了烟杆,拇指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记:&ldo;造孽!造孽!&rdo;
曲牧亭望着昝琅,见昝琅神色有些凝重,忙问道:&ldo;老伯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地为什么不能种?&rdo;
&ldo;为什么?因为上面不让种!&rdo;老汉说了一句话眼眶就红了:&ldo;多肥的地呀,多壮的苗子,才长了这么高,就这么高。&rdo;老汉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ldo;就被拔了个干净。&rdo;
&ldo;上面是谁?&rdo;昝琅沉着脸问。
只是话音刚落就被曲牧亭扯住了袖子,这上面还能是谁?自古以来的上面就只有那么一个!
&ldo;为什么不让种?不让种地,那下面的老百姓吃什么?粮食从哪儿来?&rdo;曲牧亭换了个问题。
老汉用手搓了搓脸:&ldo;不知道为什么不让种,就是突然来人把地里的苗都拔了,下了死命令,谁敢违抗全都抓起来,隔壁村的二娃子被抓走了就没再回来。只留了一些收成不好,不打粮的地,凑合每年产一点大家伙分分。&rdo;
&ldo;那也不够呀。&rdo;曲牧亭一只手死死的按住昝琅,生怕她出错。昝琅情绪确实有些不稳,尤其是当明白过来那个上面指的是哪儿的时候,就真的是气愤的。
她远在王城里,站在金銮殿下,却不知千里之外竟然还会有如此昏庸之人在办着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ldo;上面会派粮的,虽说不富裕,可也够温饱饿不着的。&rdo;老汉叹气:&ldo;就是最近听说,好些地方已经不派粮了,说是粮食不够了,已经有人领头闹起来了。&rdo;
&ldo;这种情况多久了?&rdo;昝琅回握住曲牧亭的手,问道:&ldo;一直都是上面有人派粮吗?&rdo;
&ldo;一年多了,一直都是派粮的。&rdo;老汉望着那一片土地:&ldo;造孽呀!&rdo;
昝琅望了曲牧亭一眼,如果不是走到了这里,她一定想不到岭南的灾祸里会有这么一条,原来所谓的岭南年年有灾情的竟然灾在了这里,怪不得朝廷拨下去的粮食永远都不够,如果这样还能够,那才真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