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溅的血滴中,有一块格外浓艳,是殷明垠身下躺倒的地方。
她的脸一瞬褪去血色。
*
东宫。
侍卫将不省人事的太子送入寝殿,祁璎匆忙赶到,见了殷明垠的样子,吓得当场掉出眼泪,连忙接手过来。
顾西瑗打赏了众侍卫,嘱咐此事绝密,涉及储君安危,任何人不得外泄只字片语。众人自知事情轻重,应声保证,谢过太子妃,拿着赏赐回去了。
顾西瑗吩咐小苹带人把住宫门,任何人不得擅入,这才忧心忡忡跨进寝殿去,正见祁璎独自一人守在榻前,半挂的帐幔内露出殷明垠憔悴的脸,惨白凝固着血迹。
“瑗瑗!来得正好,快帮姑姑把阿属的衣裳解了,可不能再勒着肚子……”见她进来,祁璎擦了擦泪。
顾西瑗挽起袖摆,没空多说什么,上前在祁璎帮忙下搀起殷明垠,托着头让他慢慢靠到自己怀里。
殷明垠有孕在身,不能请太医,如今只有靠她们二人。
顾西瑗抱着人,忍不住往少年惨白的脸上看,他像一块被摔碎的琉璃美人,卸去了所有的矜贵,发丝沐血,苍白脆弱得好像随时会死掉。
“……”她咽下喉中的酸意,不敢再看他,麻利地解开殷明垠的腰带、褪下染血的蟒袍,一圈圈解下他缠裹腰腹的绢布,在祁璎帮忙下换上一身干净寝衣。
“姑姑,他出血了……”顾西瑗小心地理开血迹斑驳的蟒袍,果真在下摆部位,找到一块殷红的血迹,心口顿时揪紧了。
她没有生育过,却也知道怀孕出血意味着什么。
殷明垠和肚子里的孩子,状况都很不好。
她一想到方才他腹痛倒下后,皇帝嘲讽大笑的样子,那些疯狂的咒骂她听清了,竟是在骂他短命。
顾西瑗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抱紧了怀中昏迷的人,气得指尖发抖。
又深感庆幸,她没有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殷明垠有孕在身,本就是脆弱的时候,还被亲爹这样指着鼻子打击辱骂,再痛都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更不敢请太医。
若今日她没在他身边,事态不知会有多严重……
祁璎在为殷明垠把脉,她眉心微蹙,神色凝重,指腹按在少年苍白的脉搏,反复几次。
“姑姑,如何?”顾西瑗屏息有点紧张,“他会不会……流产……?”
祁璎:“阿属这次动气动得狠了,好在月份大了胎相还算稳固,只是腹中胎息紊乱,孩子状况也不太好,我马上去煎保胎的药来,瑗瑗你先守好他。”
祁璎去厨房了,静悄悄的寝殿中,顾西瑗低下头,望见殷明垠憔悴的眉眼,抿唇红了眼眶。
殷明垠靠在她怀里,第一次这么苍白柔弱,比跳崖重伤那次还要惨淡憔悴。
他还在昏迷中,眉心不舒服地皱着,脸色白得病态,唇也是泛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