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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坛前涌流（第1页）

南郑城郊，一处废弃多年的古祭坛——柴坛升仙旧址，此刻成了漩涡中心。

消息像野火燎原：“天师显圣，降下驱疫真法！”

不少面黄肌瘦、眼中只剩下恐惧与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教众和百姓，被这呼喊牵引着，从窝棚、从破败的街巷涌出，汇成一股浑浊的人流，涌向城外的祭坛。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劣质香烛的烟气以及焚烧草药那驱不散疫气的苦涩味道，沉重得让人窒息。

主祭坛上，一名身着华丽法衣、道貌岸然的中年道士——曹魏特使常伍伪装的“大祭酒”站在高处。

他环视台下攒动的人头，悲天悯人地长叹一声，声音借助地势，清晰地压过人群的嗡嗡声：

“苍生何辜！三官震怒，降此大疫！”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愤慨，“看看我们！亲人倒毙道旁，骨肉分离高墙！这哪里是天灾？这是人祸！是那倒行逆施的官府，用邪法亵渎神明，触怒天地水三官，才招来的灭顶之灾！”

人群骚动起来，绝望中滋生出愤怒的种子。

伪祭酒手指狠狠指向南郑城方向，厉声控诉：

“他们将活人囚禁于‘死地’，如同牢笼困兽，隔绝生魂归路！此乃邪法一！”

“他们强令煮沸清水，煮杀水中滋养万物的‘生气’！此乃邪法二！”

“他们以布覆面，隔绝神明庇佑的气息！此乃邪法三！”

“他们将染疫亡者付之一炬，令魂魄不得归天，不得升仙，永世不得安宁！此乃亵渎先祖，邪法之极！”

每一句控诉都像重锤砸在台下信众的心上。人群中几个事先安排好的托儿适时地高喊：“对！就是邪法！”“害死我们亲人！”

伪祭酒张开双臂，声嘶力竭：“昨夜！天师于梦中显圣，赐下真法！唯有砸碎那囚禁生魂的栅栏！摒弃那煮杀生气的沸水！扯下那隔绝神明的布片！停止那亵渎亡魂的焚烧！更要——”

他眼中凶光一闪，“诛杀那些带来邪法、触怒神明的汉官！捣毁他们的粮仓药库！夺回我们的生机！方能平息神怒，祛除瘟疫！”

“诛灭瘟官！夺回生机！”托儿们狂热的呼喊瞬间点燃了全场。积压的恐惧、失去亲人的悲痛、对未知的绝望，此刻全化作了对“官府邪法”的滔天恨意。

无数人眼珠赤红，抓起身边的木棍、石块、农具，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人潮开始涌动，目标首指南郑城！祭坛周围的气氛如同沸腾的油锅，只需一点火星就会轰然爆炸。

狂热涌动的人潮边缘，两个身影巧妙地利用地形和人群的缝隙向前移动。张徽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坚定，她紧紧拉着张星彩的手。

张星彩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右手藏在粗布斗篷下，牢牢握着那杆精钢短枪的枪柄，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祭坛上那个伪祭酒，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的威胁。

“不能再等了，”张徽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喧天的吼声中几乎细不可闻，“待会儿我上去，你护住我，首要目标，坛上那个祸首！”

张星彩没有回答，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握枪的手更紧了几分。

她们借助张徽对地形和祭坛周围隐蔽通道的熟悉，以及她偶尔利用一些小手法制造的视觉干扰（比如快速抛洒一把尘土转移守卫视线），艰难却有效地穿过狂热的人群，一点点逼近风暴的中心——主祭坛下方。

时间稍稍回溯

王平接到旧日教友拼命送出的密报，只扫了一眼地点和规模，额角青筋就猛地一跳。事态比他预想的更急更险！他几乎是用冲的速度闯入刘擅的行辕。

“陛下！贼子狗急跳墙了！”王平语速极快，带着粗重的喘息，“他们在城郊柴坛旧址召集‘祈神大会’，实为暴动！那伪祭酒正在蛊惑煽动，目标首指城内粮仓药库！人潮己聚，随时可能失控！”

营帐内气氛骤然凝固。刘擅猛地从地图前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依计行事！子均！”

“末将在！”

“你部即刻行动！首要之务，”刘擅盯着王平的眼睛，一字一顿，“护住那位真正的大祭酒周全！待其登坛，揭露奸谋，动摇贼心之时，你部立刻现身！记住，以‘护法除魔’之名！擒贼擒王，务必精准！首要目标，坛上伪祭酒及其核心爪牙！勿伤无辜信众！外围，朕来稳住！”

“诺！”王平抱拳，转身大步冲出营帐。他早己利用对教内仪轨和地形的了解，悄无声息地调集了麾下数十名绝对可靠、身手矫健的便装精锐。

此刻，这些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在王平的亲自带领下，借着地形和人群外围的掩护，迅速而隐蔽地扑向祭坛区域的几个关键出入口和伪祭酒可能的退路，如同撒开一张无形的大网，只等猎物现身，信号发出。

“文长！”刘擅转向一旁早己按捺不住的魏延。

“臣在！”魏延声如洪钟，杀气腾腾。

“速调重兵！封锁祭坛所有进出通道！水泄不通！”

刘擅语速快而清晰，“传令下去，口号：‘奉旨护持大祭酒，肃清妖邪！’未得朕令，严禁入内冲击！首要防止人群惊恐踩踏！若见坛上生变，或王平发出信号，立刻进场弹压！只诛首恶，降者不究！顽抗者，格杀勿论！”

“遵旨！”魏延领命，如猛虎出柙，大步流星冲出营帐，震天的传令声和急促的兵甲铿锵声立刻在营区外响起。

大队精锐士卒在各级将官的厉声催促下，迅速整队，刀出鞘，弓上弦，分成数股，如同黑色的铁流，沿着预定路线，沉默而迅猛地扑向城郊柴坛旧址的各个交通要道，开始构筑坚实的包围圈。

刘擅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紧迫感，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张标注着祭坛位置的地图。

他坐镇中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信号从风暴眼中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临的凝重，只剩下营外兵士急促的脚步声和远处祭坛方向隐隐传来的、越来越狂躁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