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上少有人行,两侧茅草过膝。谢珩走得很慢,似在欣赏郊野风光。伽罗不敢催他,只好慢慢跟着,直到他在一处茅亭驻足,才问道:&ldo;殿下有吩咐?&rdo;
谢珩回身,道:&ldo;鹰佐那边怎么说?&rdo;
&ldo;他想要我的长命锁。&rdo;伽罗自觉的取出长命锁给他看。
谢珩接在掌中细看。
那长命锁用金打造,形如绽放的莲花,手艺精湛。只是年头甚远,看其成色,竟似有两三百年之久,应是世代相传之物。与旁的长命锁镂刻福寿之物不同,锁的背面是一只展翅的凤凰,底下八个字,&ldo;荷天之宠,必得其寿。&rdo;
粗粗看去,确实无甚特殊之处。
可普通人家,谁会拿这样老旧的长命锁给孩子?伽罗出自侯府,又以&ldo;伽罗&rdo;为名,可见傅良绍夫妇应笃信佛教。按着常理,她出生时,或是有身份的亲友赠送,或是傅家给佛寺里香火钱,寄在有道高僧名下,另造长命锁。
拿如此老旧的长命锁给她戴,着实叫人意外。
且看那凤凰的模样,与南夏的大为不同,甚至西胡、北凉的凤凰,似也与之不同。
谢珩被困淮南时博览群书,于北域各国的图腾民俗了解颇多,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凤凰是哪国笔法。
他低头看向伽罗,她也面带困惑。
碰上他的目光,伽罗立时垂眸颔首。
少女才过了天真的豆蔻年华,虽幼时失慈,毕竟养尊处优,被人捧在掌心里长大,没见过什么风浪。这回北上路途艰辛,又数度遇险,前路叵测时忧愁忐忑,小脸儿竟显消瘦,衬得那双眼睛如琉璃珠子,夕阳下顾盼流波。
谢珩对此是熟悉的,不管哭笑出神,她眸中总藏着潋滟波光,天然风情。
只是如今垂眸,那风情便收敛了。
谢珩别开目光,将长命锁放回她掌中,&ldo;仅此而已?&rdo;
&ldo;嗯。那晚鹰佐问了长命锁的事,我搪塞他,说长命锁已被西胡抢走,他没再来过。后来殿下派人救我脱困,折道南下‐‐&rdo;伽罗稍作犹豫,道出心中疑惑,&ldo;其实鹰佐既提了长命锁,到了北凉都城,必定会说得更深。届时摸清了情由,真相或许能清楚。殿下派人救我……是另有打算吗?&rdo;
谢珩眯了眯眼睛,&ldo;言下之意,救你是多事?&rdo;
&ldo;不不不,殿下误会了!&rdo;伽罗忙摆手解释,&ldo;我无意冒犯殿下。殿下施以援手,我确实深为感激。&rdo;
‐‐不过她确实不明白谢珩的用意。明明都已约定,派她深入北凉探明情形,却又中途派人救她回来,令她几乎无功而返。这固然叫她感激,却总觉得谢珩这回出尔反尔,让人捉摸不透。
谢珩背转过身,也未追究,只道:&ldo;回到京城,查明长命锁来由。&rdo;
伽罗恭敬应是。
&ldo;也无需感激,我救你只为公事。毕竟……我睚眦必报。&rdo;谢珩忽而侧头,瞧着伽罗缓声道:&ldo;难道你以为,我会好心救你?&rdo;
……
伽罗缩着肩膀,颇觉无辜。
曾经有那么一瞬,她差点真的以为谢珩是生了恻隐之心,好心救她。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他的出尔反尔。
而今看来,是他另有筹谋。
这样也很好。
辞别苏老先生,骏马疾驰,朝行夜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