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鸿嘉笑着说老夫人客气,又问伽罗这一个月里的经历。
末了,才不甚确信地问伽罗,&ldo;殿下当真愿意放你走?&rdo;
伽罗原本是确信的,经谭氏那番话,却不敢笃定了,只道:&ldo;应当愿意,不过还没松口。&rdo;
杜鸿嘉沉吟片刻,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道:&ldo;白日里匆忙,未及细问,那封信我没见到,也不知你的打算。洛州近来很不安稳,倘若殿下松口,你和老夫人打算去哪里?&rdo;
&ldo;去西胡。&rdo;伽罗给他添上热茶,&ldo;外祖母在那边还有旧友,可以照顾我们。&rdo;
‐‐虽然是否决然离去还是两说,但倘若决定离开,她想去西胡,这事毋庸置疑,她也没打算瞒着杜鸿嘉。
旁边谭氏瞧着时辰到了,自去里头吃养生的丸药。
杜鸿嘉起身送她,又皱眉道:&ldo;为何去西胡?&rdo;
他对谭氏的底细知之甚少,更不知道伽罗那位叫做戎楼的外祖父,稍加思索,便道:&ldo;西胡路途遥远,风土人情与大夏迥异,怕是你不会习惯。其实‐‐&rdo;
&ldo;其实什么?&rdo;伽罗手底下剥栗子,不由抬头。
&ldo;若是为了避开太子,其实不必走得太远。即便不愿待在京城,总也有安身之处。&rdo;
&ldo;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rdo;伽罗的语气云淡风轻,见杜鸿嘉忧虑皱眉,便报以笑意,&ldo;表哥也不必担忧,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未必会长住在西胡。往后若有时机,兴许还会回来。&rdo;
&ldo;会回来吗?&rdo;
&ldo;当然!&rdo;伽罗忽然想起旧事,随口笑道:&ldo;我还跟二姐约定过,等表哥有了小侄子,还要一道去贺喜呢。哪能长居西胡不回来。&rdo;
‐‐那还是幼时的玩笑话。
杜鸿嘉从小是有婚约的,彼时杜季辅还居于侍郎之位,在京城算是个不小的官员。杜鸿嘉十岁那年,杜季辅便与相交甚好的同窗立了儿女婚约。
伽罗在京城的时候,也曾见过那位姑娘,温柔腼腆,甚可人意。
那会儿年幼无忌,表兄妹闹腾得厉害了,也曾这般打趣过。
后来杜季辅被贬为侍郎,那位同窗却步步高升,外放做了大员,没两年,忽然退了亲事,将女儿送进宫里,给永安帝做了后宫。
杜季辅由此割袍断义,再未跟那位同窗往来。
等永安帝御驾亲征时,那位同窗还曾随驾在侧,被北凉人捉到了石头城。而那位腼腆的姑娘,则同太上皇的其他妃妾一起被端拱帝安置在冷清的北宫,困在狭窄逼仄的四方宫墙之内。
杜鸿嘉想必是受此影响,即便年已十八,却还未再提婚事,只一心扑在朝堂上。
而今被伽罗陡然提及旧事,杜鸿嘉只笑了笑,举杯喝茶。目光觑向伽罗,烛火之下丽色无双,纤秀的手指染了些许软糯的栗子,她却仿佛乐此不疲,剥得很认真。
这样的场景令人眷恋。
哪怕诸多顾虑下,他不敢像谢珩那般毫无顾忌地横冲直撞,却也不想放任伽罗远走,从此两地相隔,相会无期。
更何况,心底里依旧不甘心地残存一丝希望。
杜鸿嘉品尝她剥的栗子,忍不住又道:&ldo;舅舅在虎阳关养伤许久,如今应该启程南下了。他回到京城,必定要去我那里探望,更会挂心你的处境。我从军时曾在丹州置过宅子,跟当地一位都尉交情很好,舅舅也曾在那里为官,人情更熟。不如你暂且住在那里,待风头过去,我再接你回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