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得知此事,始终存于心中的疑窦,终于豁然开朗。
‐‐当日宋澜被审,虞征被刺,谢珩追查了一年多的功夫却没能挖出半点线索。却原来是有人监守自盗,藏匿太深。
不过如今,她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事儿了。
产期渐近,谢珩虽不在东宫,外有战青,内有谭氏,接生的事倒准备的十分齐备。
那侍医果然妙手,离产前两日,伽罗便觉婴儿将诞,遂吩咐陆双卿时刻待命。六月廿八睡前觉得身子稍稍作痛,次日清晨起来,才梳洗过,便一阵阵地疼了起来。
这几日天气阴着,小雨连绵,产房就安排在芙蓉陵的侧殿,谭氏和岚姑已备好了柔软春凳,将伽罗搬入产房,左右陪着。里头除了产婆和信得过的侍女,再无旁人,战青和杜鸿嘉被特许在芙蓉陵殿外候命,常伺候伽罗脉象侍医就在外间候着。
从清晨至晌午,伽罗呼痛的声音透窗传来,战青和杜鸿嘉听着都心颤不止。
产房之内,伽罗满身汗湿,听见产婆说孩子的头已出来,只能咬牙,再使力气。
芙蓉陵内外,所有人提着颗心,都在等待婴儿初啼。
……
皇宫的麟德殿中,端拱帝也正悬着颗心,惴惴不安地等待谢珩消息。
这回檀州平叛,原本他颇有把握,却因一场百年难逢的大暴雨,让反攻甚为棘手。谢珩将近檀州时便按着父子商议过的,派人去调兵驰援。谁知援兵未到,暴雨先至,通向檀州的数处道路因暴雨泥流而堵住,加之山路在暴雨过后格外危险,援兵行进得极慢。
而田锐也趁着这时机全力扑来,围攻谢珩。
谢珩守住了城池,却因援兵未至,处境陡然凶险。倘若援兵仍不能按时来救,城池被破事小,谢珩在突围时遇险,岂不损了国本?从京城调去驰援的人马早已出发,但能否有助力,连端拱帝都没把握。
檀州至京城,哪怕快马加急,片刻不停地疾驰,也需九个时辰才能送来消息。
端拱帝坐在殿中,瞧着沙漏,眉目紧锁。
昨晚梦中,他梦见谢珩战事失利,浑身是血地冲出重围,却逃入迷雾,杳无音信。他从梦中惊醒,触到满额冷汗,胸腔狂跳,整夜都没能阖眼。今晨朝会上得敷衍,他散朝之后便进了麟德殿,连午膳都没心思用。
外头雨势依旧缠绵,静坐在麟德殿中,能听见檐头雨水落在金砖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地,尽数敲在端拱帝心头。
朝堂上暂时无事,他此时得空,忍不住担忧檀州战局,担忧谢珩的处境,甚至忍不住想起旧事‐‐从那年他和永安帝争储失利,到淮南被困的数年,再到重回京城,父子齐心稳固朝纲。
这个儿子的才干胆魄,无疑是令他骄傲的。
但是倘若儿子真有闪失,他当如何?
兴许是被连日的雨和紧急战报影响,兴许是为梦境所惊,端拱帝忍不住往坏处去想。他想到太上皇,想到谢珩,想到那个令谢珩挂心的傅伽罗和她腹中的孩子,心绪烦乱。继而想起父子数番争吵,想起谢珩曾说,愿肝脑涂地,忠君报国,只求傅伽罗安然无恙。那个时候,他为安抚谢珩,暂时答应,转过头却还是我行我素,令谢珩愤怒提防。
而今,谢珩践行诺言孤身赴险,为家国安定而奔波拼命,其中未必没有赌气的意思。
他呢?给儿子的诺言,可曾做到?
端拱帝双手藏在宽袖之中,生平头一回,为伽罗的事感到汗颜愧疚。
未时三刻,徐善推门而入,躬身道:&ldo;皇上,东宫送来消息,太子妃殿下母女平安。&rdo;
端拱帝犹自出神,愣了愣,&ldo;生了?男孩还是女孩?&ldo;
&ldo;是个女孩儿。&rdo;徐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