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蓝焱出声,平静地反驳了杜警官的话。
抢救的红光映在蓝焱的眼中,与他眼底的血丝纠缠成一片,分不出他此时究竟因何而红了眼眶:
“我还不是她男朋友,等她醒来之后亲口承认了,才算数。”
顾纵的喉咙中挤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哑哭泣,他的双膝失去支撑的力度,颓然地砸在了医院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应该是我,躺在那里的应该是我,我对不起她……”
顾纵跪在抢救室外,一拳砸在了地面上,手上沁出鲜血被泪水晕开,模糊成片。
“别这样。”
蓝焱转了过来,动作僵硬得近乎生锈的人偶。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顾纵,轻笑了一声,眼眸却如即将干涸的枯井:
“别让她折寿。”
杜警官不忍心地转过身去,抹了一把眼睛。
他打心眼里佩服月予忆这姑娘,更心疼她。
杜警官自己的女儿比月予忆小两岁,他看着月予忆这个独自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难免心酸。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蓝焱重新转了回去,空洞的视线执拗地盯着刺眼的红光。
哭什么哭,跪什么跪。
她还在抢救呢,她……
她会没事的。
一定会的,对吧?
两个小时,从酒庄到医院,这一生最漫长的两个小时,蓝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的。
他更不知道,这两个小时,月予忆又是怎样熬的。
月予忆没有任何亲人。
被送到医院之后,她强撑着微弱的意识,签署了自己的病危通知书。
蓝焱从没有这么具象化地理解什么是“无能为力”。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红光把眼眶刺得干涩,耳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喧嚣。
听到的是她,看到的也是她,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幻象。
医生的表情无比糟糕,说着蓝焱听不懂的话。
“……我们会尽力,但是现在情况很不好……”
“……请做好心理准备……”
他听不懂。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将时间残忍地隔绝在抢救室外。
蓝焱仿佛在替月予忆经历一场走马灯。
“想出来了一个特别适合的比喻。我谈一次恋爱,就是带着我的男友殉情一次。”
不行,你现在还是单身呢,你的待转正男友顺位一号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殉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能丢下我。
“有你抓着呢,我掉不下去。”
我就在这里,月予忆,我就在这里。
我怎么好像要抓不住你了。
“死后变成大英雄,不如好好活着当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