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胡子又说:&ot;这次部队转移,是一次战略行动。&ot;文工团下部队演戏的那几天,国民党正有一百个旅,从南北两面急速进逼我山中的部队。陈毅老总特意下令,叫各部队杀猪宰羊,庆功演戏,作出副兵骄将傲、毫无戒备的姿态,可暗地里修好工事,埋伏下人马,要打他个半路伏击。不料蒋介石那个秃头里装的也不全是浆子。一听情报说陈毅在看戏作诗,毫无戒备,连喊:&ot;且住,且住!&ot;他说陈毅这个人,年轻时求功心切,冒险疾进的毛病是有的,可麻痹懈怠的过失从没犯过。眼下这个排场,一定又耍花样。马上叫一百个旅放慢速度,改为步步为营,合围稳打。他们爱演戏演吧,沂蒙弹丸之地,资源有限,共军决支持不住长期消耗。陈老总一看蒋介石的招数变了,马上就拿出预备好的第二手,趁敌人改变战略,尚未定局,命令全军偃旗息鼓,从不同方向穿过敌人空隙,一夜之间,全部钻出了沂蒙山。这正是她们三个送还服装那天下午的状况,不过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内情。
南线我军到了敌后,就猛攻膝县。向北部山区进逼的敌军,正奇怪找不到我军所在,忽然屁股后边着了火,这才知道孙悟空已钻进了肝脏深处,马上把三十个旅掉过头来,直扑滕县。等他们赶到沂蒙山南麓,距膝县不到三十里处,膝县的炮声却停了,我军又不知道去向。直到天亮之后,才得到徐州指挥所电报,说&ot;根据飞机冒雨侦察,共军已转头往东,直奔沂河而去,看样子想东渡沂河再往北绕回沂蒙山。&ot;蒋介石命令南线三十个旅:&ot;立即改向东方疾进,务求进一步占领有利阵地,将共军歼灭于沂河两岸。&ot;国民党来不及下山就拐弯往东,便宜了三个女兵,没被抓作俘虏。
忆严问:&ot;黄河部队现在在哪儿?&ot;
孙胡子说:&ot;当然在东边,我西边没有部队。&ot;
忆严说:&ot;你看我们怎么办?&ot;
&ot;最妥善的办法是先跟着我们。&ot;孙震说:&ot;指导员领受任务去了。详细情况他回来才能知道,你们今天不能再瞎闯了。在我这儿休息一夜吧。&ot;
忆严决定当晚住在这里。就叫孙震介绍近些天来连里的先进事情,准备晚点名时开个鼓动晚会。孙震说:&ot;你们赶路已经很累了,今天就算了吧。&ot;
忆严说:&ot;你可真是立场变了。你在文工团当分队长时,我们要嫌累,要求停一次鼓动工作,你那话多着呢!传统啊,作风啊,职责啊,把人批得有个地缝都想钻。今天说这个了,不行!&ot;
那时的文工团,有一套鼓动形式,是几个现成的歌唱表演节目。曲调,动作部固定。到了一个连队,收集来新鲜材料,编上几句有现实内容的词儿,拉上去就演,准备起来并不费事。比方说这两天炊事员老张表现好,两个说快板的就一递一句说:
炊事员大老张,
做的饭菜格外香,
一天行军八十里,
摊了煎饼又做汤,
同志们吃了打胜仗
人人学习大老张!
说完,大伙再扭着秧歌把这几句唱一遍。要是想表扬饲养员老李呢,词儿又改成:
大老李是饲养员,
样样工作抢在前,
骡马喂得肥又壮,
赛垮了敌人的汽车连。
完了也是扭着秧歌唱一遍。
这些词儿都很简单,那调儿战士们也大都会唱,可演出来大家还是打心里欢迎。受表扬的大老张、大老李,红着脸听完,总还要向班长表示个决心,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担不起这光荣,以后要更加努力。从他们以后的表现看,这鼓动力量确是巨大而又持久。
这晚上周忆严三个人就迅速地准备了这么一套节目。没带油彩,脸上不能化妆,衣服总要换一换。于是小高穿上了她那套便衣,成了儿童团的男孩;忆严从背包拿出那套服装,成了识字班大姐;俞洁拉提琴,穿军装也就可以了。数快板是忆严和小高,合唱三人一块儿张嘴,俞洁来个小提琴独奏。再由忆严拉琴,俞洁和小高表演立功对口唱,一台戏准备得很红火。
这几天忆严她们够苦够累的了,可连队比她们辛苦得多。她们走了这几天的路,连队是一天一夜赶来的,其余的时间在滕县还打了一仗。所以晚点名时,连长一宣布文工团同志表演几个节目,那巴掌足足拍了有三分钟。随后演一个节目就嗷嗷叫着要再来一遍,等到表演小提琴独奏和对唱,就要起来没完了。幸好连长是文工团员出身,知道团里有制度,这样的小晚会一定要满足战士要求,只要有人要求就唱。他就出来打个圆场,指挥全连唱个歌散会,才算给她们解了围,这一带是敌占区,老乡们还不大敢太往军队跟前凑,可孩子们和年轻人在外圈也围上了一群。散会之后,大街小巷满是说笑声,这三个人使整个村庄活跃起来了。
演出之后,通信员把女兵领到连部西厢房去,已经给她们铺了铺草。解被包的时候,小高推推忆严说:&ot;你的背包我管,去吧!&ot;
&ot;什么呀!&ot;忆严扭了下身子,磨蹭了一会儿,终于笑着上堂屋去了。
孙胡子早已在桌上倒下了两碗开水。忆严来到,两人面对面坐下,互相看着笑起来。
&ot;作梦也没想到你来!&ot;孙震摸着胡子说,&ot;知道你来我刮刮胡子!&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