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蔡府里的坐垫都是这样,可没得换。这样吧,你稍等下。”
就这样,侍女拖了一刻钟,才找来一张泛黄的麻布,垫在了坐垫上。
“请吧。”
“”
原来这就是自己在关东士人眼里的地位,他们享受著美酒佳肴,住著大房子都是理所应当的,而吕布只是找个垫子坐下,在他们看来都是脏了东西。
吕布当然知道这是羞辱,只是出生这十五年,比这压抑的事他也见得多了。毕竟自己是卢植的门生,別做些不体面的事情,给老师丟脸。
隨后,侍女则搬了坐垫,坐在吕布不远处,她自然没有在坐垫上垫上什么。
“既然您是卢公的侍从,在休息时,他们说些私密的话,想必不需要您在旁倾听,就请在这里等待他们休息结束吧。”
虽然有些口渴,但茶水也自然是没有的。
想必,在休息时,自己会单独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就是因为关东士人不希望自己与那些身份高贵的人一同休息。
说实话,作为一个长这么大都没碰过女人的年轻男子,当侍女叫住自己的那一刻,吕布也会產生一种“她会不会对我有意思”的想法。
没想到,侍女確实对他有些想法——即在一群大儒中,唯有这个边塞出身的毛头小子,是她惹得起的。
明明长得容月貌,为何对自己如此恶意。
没错,他说得对,蔡邕这样的士人,哪怕是侍女,也是自己不敢轻易招惹的,但只是试探性的聊聊天,应该不算什么出格的事。
“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叫我瑶春便好。”
“姑娘看上去,倒不像是穷苦人家的人,但你好像確实是这家的侍女。”
“侍女是啊,现在我是侍女。
不过,也请不要把我和那些平民出身的丫鬟相提並论。”
“你果然不是平民?”
“量你也不知道,我爹可是个了不起的士人,只不过我六岁时,他被那些宦官杀了。
好在当时我还小,不被外人所知,所以家里以丫鬟的名义將我卖到父亲生前的好友家里。
后来那位好友被外放,我才被託付给父亲好友的好友,也就是这位蔡公的家里。”
“原来如此,那蔡公,知道你的身份吗?”
“当然知道,只不过也只有他知道。现在宦官势力庞大,皇帝也还宠幸宦官,如果我的身份现在暴露,还是难逃一死。
除非有一天,宦官能被清除,那时我便能恢復身份了。”
“是吗,那你將来也应该是个能在史书上记下一笔的人物,可是——”
吕布指了指自己坐下的那张垫子。
“我和姑娘你又没什么仇怨,没必要这样吧?”
“哼,你懂什么!
你从一进门,边境的平民,还穿著这身便宜的布衣就敢踏入我们家的大门。
蔡公看你不爽,只是念在卢公的面子上没有说,其他宾客也多少因为你的存在而感觉不適。真不知道卢公一代大儒,为何要带你这种人参加这么重要的经文勘定会!”
“难道不是因为我老师品行高尚,不以貌取人吗?”
“你——!”瑶春瞪了吕布一眼,又说道。“总之,士人有士人的礼仪,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是啊,这个时代的士人,虽然还自称儒者,但却早就失去了节俭与仁爱,只把儒教的那套等级观念拿了过来,进而为那些士族子弟的血统论做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