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日落了雪,咱们来孤山赏梅。”筱悠将女儿发间歪斜的珠花扶正,“给你阿玛酿最烈的梅花酒。”
“那我要埋十坛!”小丫头掰着手指算,“弘昀一坛,弘历一坛……”
胤禛立在廊柱阴影里,望着檐下晃动的灯笼出神。隆科多捧着舆图凑近时,听见他低声呢喃:“黄泉碧落太冷,不如都活着。”
启程前夜,苏培盛带着小太监们连夜打包箱笼。弘晖蹲在廊下往木匣里塞鹅卵石,被宁楚克抓个正着:“哥哥偷藏西湖的石头!”
“给弟弟们带的!”小孩儿急得跺脚,“外祖母说京城没有这么圆润的。”
“都带着。”胤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去把《水经注》也装上。”
五日后辰时,十八辆青帷马车驶出清波门。宁楚克扒着车窗朝梅林挥手,金铃铛缠着泪珠叮咚作响。胤禛突然掀帘吩咐:“苏培盛,去灵隐寺请尊琉璃佛。”
“要供在佛堂?”
“给慧心大师的见面礼。”
车队行至北新关时,隆科多突然策马靠近车窗:“王爷,前头茶棚歇脚?”
胤禛扫过侍卫们晒得通红的脸,微微颔首。茶棚老板娘捧着粗瓷碗过来时,筱悠腕间翡翠镯突然发烫。她不动声色地按住胤禛斟茶的手:“让孩子们喝自带的山泉水。”
宁楚克正要把糖渍梅子往嘴里塞,闻言委屈地扁嘴:“额娘……”
“听话。”胤禛直接将梅子扔出窗外,“苏培盛,换咱们的食盒。”
隆科多眯眼看着这一幕,镶金马鞭在掌心敲了敲。远处树丛里闪过寒光,惊飞了啄食的麻雀。
傍晚在驿站安顿时,筱悠对着铜镜卸簪。胤禛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今日为何拦我饮茶?”
“灵泉示警。”她将翡翠镯浸入温水,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那老板娘指甲缝里……”
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喧哗。隆科多粗犷的嗓门震得窗纸发颤:“捆结实了!敢在爷眼皮底下搞鬼……”
胤禛披衣推门时,正见三个黑衣人被押跪在院中。隆科多扯开其中一人的衣领,露出蜘蛛纹刺青:“八爷的手笔。”
“舅舅看着处置吧。”胤禛转身阖上门,将血腥气关在夜色里。
筱悠望着摇曳的烛火轻叹:“这一路……”
“有我在。”他吹熄灯烛,在黑暗里寻到她的唇,“等回了京,头件事便是去皇觉寺。”
晨光初露时,车队重新启程。宁楚克蜷在筱悠怀里昏睡,弘晖突然指着窗外:“额娘看!好多白鸽!”
胤禛顺着望去,皇觉寺的金顶在朝阳下闪着光。他摩挲着袖中琉璃佛,仿佛握住了一把打开时空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