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深夜,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朱棣的寝殿外,一个小太监双腿抖得跟弹棉花似的,一张脸白得像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他刚才只是壮着胆子凑到门边,想听听里头的动静,结果那门缝里传出来的声音,差点把他魂儿都吓飞了。
“杀!”
“围上去!别让他跑了!”
“吴莽!给老子回来!”
那声音根本不是人腔,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用爪子挠,用牙齿咬,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狂怒。
小太监“嗷”地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向马皇后的寝殿。
“娘娘!娘娘不好了!四殿下他他魇着了!”
马皇后披着衣服赶来,隔着厚重的殿门,清晰地听见了儿子那压抑的嘶吼。她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疼得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我的儿”她靠着冰冷的宫墙,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无声滑落,嘴里反复念叨着,“作孽啊这杀千刀的仗,作孽啊”
她没有让人推门进去,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陪着。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沉重的呼吸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宫里的侍卫和太监们,都远远地躲着,看着演武场上那个赤着上身的骇人身影。
朱棣手中的狼牙棒划出“呜呜”的破风声,他没有章法,没有套路,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劈、砸、扫、抡。每一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把眼前那看不见的敌人,连骨头带肉,一起砸成泥。
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洇湿一小片尘土。
马皇后站在远处的回廊下,静静地望着,满眼都是化不开的心疼。
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看得心惊胆战,压低了声音:“娘娘,四皇子的煞气也太重了些。”
“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人,身上能没煞气吗?”马皇后叹了口气,声音里全是愁。
那老嬷嬷眼珠一转,凑上前小声道:“娘娘,老奴有个主意。四皇子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不如给他寻个贤淑的王妃?兴许,阴阳调和,能中和一下殿下身上的煞气。”
马皇后闻言,眼睛骤然一亮。
对啊!成家!
她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这事,得赶紧办!”
几天后,锦衣卫诏狱最深处的校场,空气阴冷得能结出冰来。
朱元璋背着手,面色沉凝。太子朱标站在他身侧,眉头微蹙。
“带上来。”
随着锦衣卫指挥使一声令下,校场尽头的铁门缓缓拉开。一阵粗重的铁链拖拽声由远及近,十几个精锐的锦衣卫,用手臂粗的铁锁,死死地拽着一个“怪物”。
那“怪物”身高怕有两米,浑身的肌肉虬结得像一块块垒起来的岩石,将囚服撑得几欲爆裂。他的面目狰狞,双眼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嘴里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