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搂著千岁深深一吻,“祝我幸运。”
金发女终于静下来,在后座打盹。
车子驶进飞机场范围,千岁停住车,想叫她下车,转过头去,车厢人迹杳然。
白俄女来去如风。
不知几时,她已下车走得远远。
千岁不愿空车回去,他换上牌子:“二十元回市区。”
忽然之间,一帮背著背囊的洋人少年涌上来,他们的导师高声叫:“别争,守秩序。”
千岁转过头去,又惊又喜,“孔老师。”
可不就是短发圆脸的孔夫子。
“王千岁,”她也十分意外,“是你,再好没有。载我们回市区吧,这里一共十二名交换学生,今晚在中区青年会入住,明日才有热心寄养家长来领走他们。”
“这责任多大。”
“谁说不是,这班北美生像猢狲一般。”
“他们听得懂吗?”千岁骇笑。
“很快会懂,孩子们,静一点。”
车子向市区驶去。
一班学生忽然高声唱起四重奏,歌声清脆,“划划划划你的船,顺流而下,快活地快活地快活地,人生不过是一个梦……”
千岁沉默。
同一部车,载千百样人,他是司机,他必须把他们安全地载到目的地。
抵达青年会,孔老师付车资,千岁说:“老师,不用。”
“怎么可以,”孔老师坚持,“这是你的营生,油价上升至廿六年来最高,怎好意思叫你白做。”
千岁只得收下。
老师摆手,“明天见。”
那班黄头发学生也活泼地跟老师说中文:“明天见。”
千岁咧嘴笑。
那晚他回家用莲蓬头沐浴良久,身上仍似有白俄女洗不清骚臭。
孔老师却似股清泉。
天很快亮了。
母亲同他说:“金源叫你到自己厂里加油,莫到外边油站,贵得似抢劫。”
“明白。”
母亲看著他,“孩子,你心事重重。”
“我很好,妈妈不必担心。”
“最近都不见有女孩来找你。”
千岁笑,“那很好,少却多少烦恼。”
“同龄女都结婚去,你会落单。”
“我才不怕。”
他走到露台上,忽然觉得阳光刺眼。原来对面房子有人用小镜子反射他,亮光霍霍在他身上转。
他约莫看到一边笑一边作弄他的是两个年轻女子。
千岁连忙尴尬地躲到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