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凭着前世的些许记忆,判断出太后信举鬼神之说,尤其相信自己就是转世下凡的花仙。
洛俪继续道:“上界,花神仙郡有十二主事花神,又尤以牡丹花神为尊,掌管人间四季节令十二月花事。天庭青丘仙国国君九天狐王求娶花神仙郡之主牡丹花神为妻。牡丹花神离任之前,从牡丹殿选出三位花仙子到凡间历练:魏紫、葛巾、玉板,欲从中择出最优者接任牡丹花神一职。
现玉板仙子已第一个重返天庭;而葛巾,遭到玉板算计,对人间男子动了凡心,过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自在日子,浑然忘却自己的使命;而一早最得现任牡丹花神看重的魏紫仙子,便是宫中的太后娘娘。”
高长春惊愕不已,他可是服侍太后娘娘几十年,太后常说她经常做梦,梦到自己是一株魏紫,莫非这不是梦,根本就是她在上界的生活。
只是关于太后娘娘曾梦到自己是一株魏紫的秘密,也只高长春知晓,他是太后的心腹大总管,太后信得过他。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事,可见真有些由来。
高长春等了片刻,洛俪不说,他追问道:“然后呢?”
洛俪轻叹一声,“魏紫仙子在天庭之时,有位好友正是花神郡芙蓉仙岛的芙蓉花神。芙蓉花神见玉板仙子重返天庭,近来正得宠于牡丹花神,心下着急,曾先后两次试着梦入太后,告诫她早返天庭,不曾想,人间冤气冲天,冤雾缭绕,冲闯芙蓉花神身上的仙气、瑞气,她是上界神仙,若沾了人间冤气、纤尘,就要被天庭治私下凡尘的大罪,连试了两回都不得法。
最后,芙蓉花神只得布下仙阵,现身东海,只愿遇一有缘人能将此事转告太后。可那少年似与窦家有仇,死活不肯去亲见太后,只将此事告诉云游之中得遇我们师徒二人。
芙蓉花神说:玉板仙子的转世,太后娘娘认得,且是太后宿敌。她现在正在天庭四下运作,拉拢花神郡的人脉,对花神郡之主的位置志在必得。
芙蓉花神还说,让太后了断人间恩怨,在离逝之间一定要消除人间冤气,否则她一旦在人间的肉身仙逝,飞升之路被挡,入不得南天门,灵魂无法重返魏紫仙花本体,就只能再入轮回。若魏紫仙子入轮回,哪还有什么机会。芙蓉花神担心若玉板仙子达成所愿,太后娘娘再难重列仙班。”
难怪太后有此等福瑞,原是天庭下界历练的花仙子。
为了让高长春坚信此事,洛俪早就想好了。
洛俪又道:“我且绘幅画影,乃是那求仙少年的。他与我们师徒讲完此事,又摇船去寻芙蓉仙岛,太后瞧着人的模样,许能知道他是哪家少年。”她又凝了一下,“我师父让我另与太后亲书一封,叮嘱她定要谨慎。我师父修道多年,不得飞升之法,若是太后飞升上界做了牡丹花神,不求别的,她就随便赏我师父一枚仙丹就行。”
高长春心下暗暗称奇。
洛俪握着笔,早在数日前就练习过这少年的画影,绘的是一张鹅蛋脸,少年很是秀气,三分婴儿肥,七分秀丽清俊,纯粹就是一张大众脸,有了像梁俊,又有点像卢淮安,甚至又像是沐了轩,看着但凡长得好的,都与他有点像,可又不能完全套到一个人身上。
这,就是洛俪要的效果。
她很快绘好了,将画影递给高长春,又拿着笔写了两页纸的书信,装到信套里,小心封好,请高长春务必要亲自呈给太后。
高长春捧着画影,只觉画上的少年似曾相识,他就算不认得这少年,肯定认识少年的父亲,到底曾是哪位大臣的儿子呢?他冥思苦想,越是要想出来,越不得法,着实这二十年,窦氏杀掉的人太多,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
窦氏杀掉了人家的家人,人家得了消息不肯告诉太后原也在情理之中,许又想飞升做神仙,所以不愿违逆了芙蓉花神所托,告诉给了洛俪师徒,请洛俪代为转告。
高长春在顺天府歇了一晚,次日一早乘船归去,他急着回去向太后禀报这天大的消息,想着这原是上界秘史,也难怪那小丫头要焚香借了帝王瑞气,也免泄露天机,回宫后,他也得寻个法子借瑞气来挡挡。
高长春想了几日,就想到了皇家宗庙。
于是入宫后,让太后去宗庙才肯细说。
太后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自是随他去了宗庙。
高长春细细讲完,太后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凡人,她是天庭的花仙,还有可能成为尊贵的牡丹花神。
高长春拿出洛俪给的书信,太后拆开一阅,上面内容不多,只得几句话:
“太后娘娘:
金安!见字如晤。另有一事不便告诉知公公,只得写信密叙,天庭三位花仙入凡历练之时,魏紫仙子身边的仙童甘霖亦一并转世人间。若识此人,寻一身上有一片半花瓣纹身的内侍即可。主仆于人间相会,相扶相携,人间冤气散尽日,魏紫重返天庭时!”
洛俪凭着前世的记忆,知道窦太后年岁高时,总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她就是一株美丽无双的牡丹——魏紫,小时候梦过几回,后来入宫为妃,又做过几回梦,过了五旬之后又梦过几回。尤其年迈后的窦太后,更是认定自己是上界下凡的神仙。
窦太后很喜欢牡丹,她所住宫殿周围种满了牡丹,这种喜欢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却没人留意,她的宫殿唯一不种的牡丹是魏紫,其实魏紫只有一株,被她养在自己的寝殿,用的是最好的翡翠玉盆,必要她亲自照料。窦太后觉得,她就是那株牡丹。
窦太后瞧罢之后,当即烧了密信,“玉板仙子乃我宿敌。”这个人是谁,可是要阻了她的睡,人间她斗胜了,难道到上界她还要败给那贱人,窦太后蹙眉苦笑,嫁给明和帝时,与她斗的嫔妃太多,有的没两个来回就被她斗败了,手下败将太多,一时不知是哪位。
她看着那画影,“长春,你有没有觉得这少年面善得很。”
“启禀太后,这人着实面善,可奴婢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哪家罪臣的儿子。”
高长春自恃记忆力非凡,一路上反复瞧了好几遍,越看越面熟,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
窦太后得晓“真相”后,生活又有了乐趣,过了两日,方让高长春给她在宫中寻一个身上有花瓣纹的内侍,那语调就是定要寻到,不寻到绝不干休。
于是乎,在通过一月余的寻寻觅觅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太监被寻了出来,他胸口有一片半的花瓣纹胎记。
窦太后微眯着双眼,“知道自己是谁么?”
太监想了片刻,答道:“在这里,奴婢是个内侍宫人。”
窦太后问道:“不在这里,那旁处又是何种身份。”
太监答道:“奴婢在梦里是个仙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