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娥眉打起车帘,唤了声“哥”。
梁俊下马,兄妹相对,彼此都是笑意,他压低嗓门:“俪妹妹真回去了?”
梁娥眉低声道:“真回去了。说义父家书里没让她回皇城,她就不要去了,义父有此意定有他的考量。”
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
洛廉怒道:“老夫怎么教了你们这几个弟子,接到老夫不高兴?”
卢淮安揖手笑道:“我们就是来接先生的,怎会不高兴,先生能来,是我们做学生之福。”冲铁建章眨眨眼睛,铁建章跟着附和了几句。
洛廉朗声大喝一声:“赶路,再有一个时辰就进皇城了。”
夜公瑾闷闷不乐,听说洛俪要来,他高兴了好几日,夜里都在想着给他的俪妹妹一些什么好东西,可她倒好,都到顺天府青坡县了,只剩一日脚程,硬是调头回江南了。
她到底有没有喜欢他?
他可是一直念着她,从她才十岁就牵肠挂肚,那几年她学艺在外,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
与夜公瑾一样失望的,是洛家的四姑娘洛仪,知道今儿洛俪要来,下学后就往家跑,遣了丫头去二门处,“看到我姐姐回来,赶紧告诉我。”
终于听到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来禀,“四姑娘,三姑娘来了!大老爷一行人进大门了。”
洛仪飞野似地跑到二门上,看到一个粉衣少女面戴纱帷帽,身后跟着两个服侍丫头,她奔了过去,站在几步之外,甜甜地唤着:“姐姐!姐姐,我可想你了,你终于来了。”
梁娥眉揭起轻纱,笑盈盈地道:“仪妹妹几年没见,长得好高啊。”
这不是她姐姐?
洛仪伸着脖子往后头瞧,“义姐,我姐姐呢,信里不是说她也来的,都上船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自己的长姐。
长姐是女神童,她就像一个传说般存在。
父亲一直以长姐为傲,而祖父极是疼爱长姐。
冬芷垂首道:“四姑娘,三姑娘是上了船,到了顺天府青坡县,说一路相随是为了陪大太太和我家姑娘说话解闷,执意要回江南,说她想老太爷老太太了。”
洛仪一听,小嘴一扁,呜哇一声哭着跑了。
她的脸面丢大了,她可是在女学里与同窗说,她姐姐要入京了,所有的同窗都羡慕极了,还说要到她家瞧她那位名满天下的女神童姐姐,她可如何与人家说啊,呜呜,姐姐没来啊!
晚饭时,洛仪说身子不适,没参加洛康给兄嫂举办的揭风宴,夜公瑾也以公务繁忙为藉口早早回宫,倒是梁俊、卢淮安、铁建章三人留下来凑趣,毕竟他们都是洛廉的弟子,先生来了,身为弟子自当相陪。
用罢宴,各人散去。
书房中,洛康问到洛俪的事。
洛廉将洛俪的担心说了,洛康哭笑不得,无奈摇头,“不来是对的,仪儿那丫头,这才几日,就将三娘要来的事说得整个菡萏女学都知晓。太后若知晓,必心生好奇,近来太后变得很古怪,前儿还说,要让保皇、窦氏两派的人握手言和,最好的法子就是联姻。要将窦国舅的女儿窦华浓赐嫁给郑国候梁俊。”
没等梁俊开口,窦华浓哭闹着入宫,直说她已有心上人,非那人不嫁,若太后赐婚,她索性寻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窦太后被气得不轻,直接将窦华浓赶了出去,又召窦夫人训骂一通。
洛康道:“近来太后性子变得很古怪,崇信道士,又宠一个叫甘霖的内侍。镇日的要修身养性,还说什么结善缘解冤气,要化干戈为玉帛,尤其喜欢给人赐婚,还专爱将保皇派家的公子姑娘与窦氏派的公子姑娘凑成对。短短一月,已经下了十道赐婚圣旨,各家敢怒不敢言,不光窦国舅被她闹得头大,就是杨丞相也是有苦难言。”
“清流这边……没什么事罢?”
“我们原就中立,不树敌,只为朝廷办差,太后不曾上心。”
洛廉扬着头,上回洛俪说要送夜公瑾一个大礼,针对的目标就是太后,莫不是与洛俪的事有关联,洛俪快到皇城,突然说不来,莫不是猜到什么。他轻拍着洛康的肩膀,“三弟生了个好女儿,俪姐儿很贴心懂事。”他压低嗓门,低到唯有洛康一人能听见:“她会来皇城,只不敢走明路,或许哪天夜里突然就出现了。”
“大哥……”
不要说这么恐怖。
只有鬼怪才夜里出现,而他的女儿要夜里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