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俪进了吴氏的院子,彼时洛康、洛徘也在,最小的洛律玩累了,早早歇下。
洛仪一看到洛俪,眉眼含笑,“姐姐,你可用过暮食了?”
洛俪与洛康夫妇行了礼。
洛康让她莫要多礼。
洛俪道:“爹,我要回江南了,一早就走,特来辞行。”
“都预备好了?”
“预备好了,换洗的衣衫还有路上吃的干粮都带足了?”
洛康的声音低沉又温和。
吴氏听得很是意外,他们成亲十几年,她从未见他这样说话过。
他到底是待梁氏不同的,就连对梁氏的女儿也有所不同。
“带些钱上,需要多少?”他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荷包,里面鼓囊囊的,“女孩家要娇养,多带些钱花使吧,你娘的嫁妆我替你打理着,需要什么使人来说一声。你又是个贴心的,从不乱花使银钱,这点为父还是放心的。”
如果是男孩,他指定是严加管教。
可因是女儿,也惹不来麻烦,最多就是喜欢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头面首饰,要么就是漂亮衣裙,可他这女儿,对书画上造诣高,似乎更喜欢名家字画、书籍。
他没有陪她长大,更没见证她成长的轨迹,但他会在其他方面做一个好父亲。
“爹,我最近绘了梅兰竹菊、莲花等书画,放在大哥那儿,明早大哥会送到书房。爹想我时,拿出来瞧瞧。”
洛康道:“我知道。”他轻叹一声,“明年你就及笄了,及笄前会订亲,多听你祖父祖母的意见,尤其你祖父看人很准,女儿家姻缘是一辈子的事,不可马虎。”
一样的话,她也曾听过。
可那时只当是洛康说的场面话。
“爹……”洛俪垂下头,脸上微红,咬咬下唇,低声问道:“明年五月女儿及笄,爹爹会回江南么?”
落在洛康眼里,这是女儿害羞了,心下越发柔软,疼爱之情更难压抑。
父亲是她最亲近的人,前世时,因为她没在洛康身边长大,对这个父亲很是疏远,洛康想与她亲近,可她却总是躲得远远的。洛康将梁氏所有的嫁妆给她做了嫁妆,其间还陪嫁二百万两银票,最后那些东西还不是花在了池宪身上,否则以池宪之力,又以池家并非勋贵名门的出身,怎会赚来一个爵位?
池家人利用了她,还在背后嘲笑她的愚蠢,她其实不笨,只是陷入情网的她,不曾怀疑枕边人,也至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蒙蔽了清明的双眸,以叶障目,不肯相信他的利用与算计。
今生洛康想亲近洛俪,她没再拒绝,压下心头的陌生感,偶尔也撒撒娇,说几句俏皮话,虽然近来相处不多,可洛康与她之间的陌生感却已消除。
洛康还真不忍拒绝,“明年五月,若是吏部的事不多,为父就回江南参加你的及笄礼。”他又怕答应了,若赶不回去,岂不是让女儿失望,“若为父回不了江南,会提前给你预备生辰礼。你是好孩子,家里人过生辰,你年年都没少预备。”
洛俪将头垂得更低了:她何曾年年给吴氏母子备生辰礼?是备过两回,也只得两回,给洛仪预备,那是这丫头每年早早就念叨上了,刚学会写字,就歪歪扭扭地写“布儿”给她,她令梁妈妈去街上买了一整套的布偶,通过镖局转送到皇城洛府。
那之后,洛仪似得了鼓励,想要什么,偏父母不给的,就写信跟洛俪要,洛俪更是早早给她预备了一套价值三千两银子的头面首饰,这让洛仪很高兴,总说洛俪是个好姐姐,而且还说是对她极大方的好姐姐。
女儿家的及笄礼,是一个女子一生中的大事,就算是庄户人家,在女儿及笄之时也会在家中摆一顿酒宴,虽然不请旁人,但一家人坐在一处,同贺自家姑娘长大成人。在富贵人家,将姑娘的及笄礼当成一件大事来办,可毗美一个老者的六十大寿,这也是姑娘一生中,在娘家时唯一为她办的贺宴。
洛仪连忙夹了快鸡腿到洛康碗里,“爹,快吃!这鸡腿很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鸡腿。”
姐姐会害羞的,爹还真是,干吗当着哥哥说这话,女儿家要脸面的嘛。
洛俪福了福身,“母亲、爹,女儿告退!四妹妹,我回江南后,你得继续练习茶艺。熟能生巧,只要勤加练习,你的茶艺定会是菡萏女学最好的。”
“姐姐,爹说我沏的茶很香,我还会出水佛莲与纤指点莲,肯定是最优秀的。”
洛徘轻斥道:“姐姐说你一句,你还喘上了,有你这么骄傲的?”
洛仪是什么性子,洛徘最了晓,让洛仪勤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她做什么都是几天的新鲜感,如若近日还学不会洛俪所授的茶艺,洛仪肯定不会再学,现在洛仪自认已经学会,更是不会再学了。
洛俪又福了一下身,“女儿告退!”
洛康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回头再给她些什么。
然,等他赶去华穆苑时,洛径告诉他:“叔父,半个时辰前三妹离开了,这会子已出城行了五六里路。”
洛径又道:“叔父想给三妹带什么,可让我爹娘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