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因为驸马突然离世,张思远晕厥昏迷,长公主就差指着圣人的鼻子骂了。圣人宠了多年的妹妹对他失了所有信任,他也有怨气的吧。
他的臣子因为旁人一句撺掇而饮毒自尽,流言却说他杀了人,身为帝王,难辨清白,自然会气。
圣人没公开处置人,是不想旧事重提,不想再让人提那些前尘往事,不想再让世人记得他在慧娴大长公主面前做个提线木偶的事,更不想让世人知道他能让万国来朝却独独有国人对他不臣的尴尬。
可圣人却让张思远知道真相这是告知他,他并非昏君。明面上,世人会说圣人怜爱妹妹、宠信臣下、体恤外甥,可内里却是赐了张思远一柄刀啊,剜其肉、刺其骨,诛其心。
端王说,让他仔细回话。
他想着,是得仔细回话。
待皇帝起身后,见到他时,有些愣。真没想到他能穿得这般正式,衣紫束玉,像朝参的官。
皇帝也不同他兜圈子,问:“宗正寺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臣有罪。”张思远叩首。
那四十杖要不了人命,可他硬是让行刑人杀了晁毅,他必须得死!杀父害母意欲染指心上人的仇,他若不报,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张思远淡然地回:“他殁了。”
“你都知道了?”
“是,臣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张思远看他发难,也不腿软,也不头麻,只是平静地回话:“臣知道此贼阴险狡诈。——臣有一事要说。”
皇帝向下扫了一眼,胸腔中积蓄起怒火,可眼角却模糊了,强压着郁闷,努力让声音正常:“你回家去吧,给你爷娘上个香,其余的话,不必说了,朕也不想听。”
张思远将自己所捧之物举得更高,坚定道:“臣有话要说,请陛下恩允。”
皇帝老半天才道:“说!”
张思远却没直入正题,而是说:“臣年轻不懂事,若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审视着底下跪得端正之人,恭敬与紧张、防备与敷衍齐齐在他身上,一时又恨不得以忤旨的罪名发落了他。到底是他如此正经地来,皇帝愿意一听:“你也别急着讨恩典,若是你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即便朕有心饶你,国法却是不同意的。”
皇帝一指底下,王欢便下去将张思远托举的一沓纸张取上来了,其中还有一道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