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慢慢收紧,眼角微热,却又倔强地抿紧了嘴。他忽然有些怕天亮,因为他不知自己能不能装得下去——装作没看到、没吃过、没放在心上。
何雨柱一夜没合眼。
他倚着床头坐了一整晚,手边的那碗粥已经凉透,红枣浮在表面,皮儿微微起皱,却仍然泛着甜香。他没舍得动,甚至连碗盖都没揭开太大,只是小心翼翼地掀了一角,看了一眼,又合上,仿佛那不只是一碗粥,而是一封无字的信,一封她亲手写给他的心意书。
他心里不是没数,秦淮如今早过来,绝不是临时起意。
那粥煮得细致,米粒绵软,红枣提前泡发,切了姜丝,火候恰到好处。做这碗粥,得起得比鸡还早。他一想到她大清早在厨房里一个人生火、洗米、熬粥,再蹑手蹑脚地进院子,心口就像被热铁烙了一下。
可他高兴不起来。
不是不感动,是心里堵得慌——她那天噎着的时候,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被她擦掉的时候动作太快,可他还是看见了,那口油肉,擦着她喉头滑下时恐怕刮破了内壁。
她脸上不说,可他知道,她这几天肯定不舒服。
“哼……死撑。”他低声咕哝,声音里带着一点怒意,可更多的是疼。
何雨柱站起身,慢吞吞地穿上工作服,动作比平时慢得多。他不是累,是心里在盘算。他知道今天早上得去后厨帮忙,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绕道去看看她。
脚步刚往门外迈了一步,院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细碎而压抑。
那不是孩子的咳。
那是女人的咳,低而急促,带着隐忍——他立刻听出,是秦淮如。
他的身子僵了两秒,然后步子不由自主地往声音那头走去。他没敲门,也没开口,只轻轻倚在门框边,透过半开的窗望进去。
屋里没点灯,但黎明的光已经从窗帘缝里透进来,将屋子里映得灰蒙蒙一片。他看到秦淮如坐在小炕上,背对着门,披着那件旧灰布褂子,正低头按着喉咙,轻咳不止。她的背脊细瘦,肩头耷拉,整个人像是一支风中小灯,随时可能熄灭。
她咳得很克制,像是不想吵醒孩子,可越压着咳,声音就越刺耳。她伸手去端炕头的一只旧搪瓷缸,可手抖得厉害,几次没拿稳,最后干脆放弃了。
何雨柱看得心里发麻。
“秦淮如——”他忍不住低声唤她。
屋里一震。
她猛地回头,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泪痕,眼中浮现出一种极短暂的惊慌。她没料到他会站在门外,那表情仿佛一场偷懒被逮个正着的孩子,不知该哭该笑。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的嗓音沙哑得厉害,一听就是嗓子发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