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队长契卡呆愣片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向身后的帐篷大喊:“都给我滚起来!拿上干粮快撤,马上!”
头晕眼花的霍亨?巴赫费力地爬上马背,虚弱的身体让他像片落叶般摇晃,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他死死抓着马鞍的雕花,盯着显得有些慌张的卫队长契卡,喘着粗气道:“你派出去那三十个人怎么办?”
正在马上不停催促士兵收拾包裹的卫队长契卡回过头,眼神闪烁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向霍亨?巴赫道:“谁?什么三十个人?我不认识他们!怕是您饿昏了头记错了!”
寒风依旧像刀子般刮过旷野,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人脸上生疼。裹着棉被的霍亨?巴赫在马背上昏昏欲睡,头一歪,竟直直地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噗通”一声摔在冻土上,激起一片细碎的冰碴。
卫队长契卡和几名骑兵急忙下马,七手八脚地扶起晕厥的霍亨?巴赫。有人从冻得发硬的水囊里倒出些带着冰碴的水,往他嘴里喂着,水顺着嘴角流进胡茬里,瞬间冻成细小的冰珠。
“快跑啊!有人追来了!”突然有人大喊,声音里的恐惧像瘟疫般蔓延开来。众人闻言,顾不上再多想,猛抽战马,马蹄声“嗒嗒”密集如鼓点,向着不同的方向仓皇逃去,扬起的雪雾遮天蔽日。
霍亨?巴赫顿时警醒般瞪大眼睛,求生的本能让他推开卫队长契卡,手脚并用地拼命想爬到马背上,但虚弱的身体使他怎么也上不去,手指在冻硬的马腹上打滑。同样虚弱的卫队长契卡好不容易将他扶上马,可他刚坐稳,又一个趔趄跌落在对面的雪地里,溅起的雪沫子沾满了他的脸。
卫队长契卡绕过去,刚想再次扶起这位小奥古斯塔的领主,远处上百匹战马已经奔腾着来到近前,马蹄扬起的尘土和雪沫像黄色的巨浪,将他们团团围住。
霍亨?巴赫瞪大眼珠,盯着这圈手持长矛、面目被黑布遮住的骑兵——他们的长矛尖闪着冷光,像蓄势待发的毒舌。他靠在卫队长契卡怀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停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都是他,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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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骑兵中一个额头有个明显黑点的男人扯马上前,他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甲片上的花纹清晰可见。他盯着衣着破烂、宛如乞丐般的霍亨?巴赫,轻轻俯身道:“巡察使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我是来接应你的!”说罢强忍着笑,用力咳嗽几声。
这时霍亨?巴赫才看清来的人是庞岑?瓦莱,也顾不上对方脸上那讥笑的神色,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他不禁撇着干瘪的嘴唇,呜呜地哭出声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泪水在布满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庞岑?瓦莱向身边的人歪了歪脑袋,几名骑兵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霍亨?巴赫,将他扶到一辆铺着厚毡的平板马车上。又把地上的被子重新裹在他身上,被子上的霉味混着马汗的味道,竟让霍亨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一队人马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向奎托姆而去,马车碾过冻土的“咕噜”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在旷野上缓缓回荡。天空中,几只秃鹫盘旋着,黑色的翅膀在苍白的天幕下划出诡异的弧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为这场闹剧送行。
奎托姆的“远了塔”内一层的餐厅大堂内,火炉里的松木燃得正旺,火星“噼啪”溅在青砖上,腾起的暖香混着烤面包的麦香在空气中浮动,将石墙上悬挂的弓箭影子烘得忽长忽短。霍亨?巴赫和几十名骑兵趴在雕花橡木长桌上,手肘压着溅满肉汁的粗布桌布,正拼命往嘴里塞黑面包和熏肠——面包碎屑粘在他们胡茬上,肠衣的油脂顺着嘴角淌进磨损的铠甲缝隙,发出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像一群久旱逢雨的野兽。
庞岑?瓦莱坐在靠窗的天鹅绒软椅上,银叉挑起的烤鹿肉泛着琥珀色油光,他优雅地将肉蘸进橙黄的番红花酱里,酱汁在瓷盘上晕开细小的涟漪。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士兵,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霍亨?巴赫身上,嘴角噙着一丝浅笑道:“兽血先生,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会如此狼狈。”
头发花白如冬日枯草、眼窝深陷似陈年枯井的霍亨?巴赫猛地抬起头,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得坑洼的黑面包,面包屑簌簌落在胸前的污渍上。他盯着庞岑?瓦莱,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巍,像风中摇曳的残烛:“那事真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瓦莱家的粮食,我一粒都没碰过,全是契卡那混球自作主张!”
庞岑?瓦莱向后靠进摇椅,紫檀木椅脚与石板地摩擦发出“吱呀”轻响,他释怀般摊开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火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知道,以前是误会你了。不过那也怪不得旁人,你们巴赫家的名声不太好——坊间总传你们喜欢掳掠邻邦的少女,把她们藏在城堡地窖里,用铁链锁着当玩物。”
仿佛瞬间被抽走筋骨的霍亨?巴赫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时带动颈间松弛的皮肤,像老树皮般褶皱起伏。他的眼神飘忽着瞟向窗外的风雪,雪花正斜斜地打在铅灰色的窗棂上:“那都是谣言!而且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是老冯格!那老东西一直在造谣泼脏水!就因为我祖父当年将虔世会的信徒驱逐出小奥古斯塔,还当众抽了他一耳光,他便怀恨在心,像条毒蛇般伺机而动,总想借刀杀人,把我们巴赫家彻底扳倒!”
“可人们说,他当年是为了拯救被你们囚禁在地窖的女孩,才与巴赫家拔剑相向的。”庞岑?瓦莱捏着下巴,指腹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探究,像鹰隼盯着地面的猎物。
霍亨?巴赫用力摇头,动作激烈得像要把脑袋从脖颈上摇下来,黑面包的碎屑随着动作纷飞,像一群受惊的灰蝶:“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小奥古斯塔的那个地窖,从来都是关押家族里犯了错的成员——谁要是敢私通外敌,或是偷卖领地的粮食,就会被关进去思过,用禁闭来驯服他们的野性!”他顿了顿,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而我祖父驱逐虔世会,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女孩——是他们披着圣洁的教袍,在小奥古斯塔的街巷里诱骗天真的少女!那些姑娘被装进遮布的囚车,像牲口般送往特克斯洛!等被老冯格和‘六人团’玩弄够了,就会被扔进焚化炉烧成灰烬,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所以我祖父坎培?巴赫才会当众扇他耳光,骂他是披着教袍的禽兽!就因为这事,我们巴赫家才算彻底戳破了他的假面具,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庞岑?瓦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指节因死死抓着摇椅扶手而泛白,坚硬的紫檀木被捏出几道深深的印痕。他喉结滚动,声音发紧:“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霍亨?巴赫沮丧地低下头,目光呆滞地望着餐桌中央那盆已经凝固的肉汁,表层结着一层暗红的膜。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几乎要被火炉的噼啪声吞没:“我母亲。。。。。”可话刚出口,他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死寂——原本狼吞虎咽的士兵们都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像浸了冰的探照灯,齐刷刷地钉在自己身上。他慌忙改口,声音因紧张而发尖,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我母亲的侍女!她就是从那个魔窟逃出来的,肋骨被打断了三根,是我父亲在奴隶市场上用三枚金币买了回来。她临终前拉着我母亲的手,把这些事全说了!”
“真是个感人的故事,又让人倍感意外。”突然,餐厅厚重的橡木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趁机钻了进来,像一群白色的小蛇。烛火被吹得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扯成扭曲的怪状。一个穿着灰白长袍的人站在门口,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下巴,上面的那道美人沟如瓷般反射着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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