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高在南省的事差不多后,便前往北省地区深入基层调查。
北省的稻田在晨雾里铺成绿色的海洋,周志高踩着田埂上的露水往前走,胶鞋陷进泥里半寸。
远处的鱼塘泛着粼粼波光,增氧机的水花溅起彩虹,养殖户老李举着网兜在岸边吆喝,声音惊飞了芦苇丛里的白鹭。
“周部长,您看这鲈鱼。”老李把网兜往竹筐里倒,银亮的鱼群在晨光里蹦跳,鳞片闪得人睁不开眼。
“按您说的生态养殖,不用抗生素,收购价每斤多五块。”他突然压低声音,指节在筐沿敲了敲,“就是县水产局的王局长,总来‘视察’,每次都要挑最大的带走,说是‘送检’。”
省政府的会议室里,北省的领导们围着沙盘讨论。
省长的手指在衡水流域划了个圈,“这里的低洼地适合改造成稻田养鱼,”他指着某块标着“贫困县”的区域,“去年试种的富硒米,在外地卖二十块一斤,比普通大米贵十倍。”
农业厅厅长突然清了清嗓子,面前的汇报材料上,“扶贫专项资金”几个字被钢笔涂得黑。
“我们打算在三个县推广稻渔综合种养,”他的目光避开周志高的视线,“已经跟某农业公司签了协议,他们负责提供技术,收益按三七分成。”
周志高翻开协议副本,某页的“技术服务费”占了总投资的五成。
他突然抬头,盯着厅长的眼睛:“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您的小舅子吧?”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中央空调的嗡鸣声变得格外清晰。
林昊的视频电话恰在此时接入,年轻干部站在某冷库前,手里举着箱冻鱼。
“这是从王局长家搜出来的,”他把箱盖掀开,冻得硬邦邦的鲈鱼上还贴着标签,“全是养殖户送检的样品,加起来有三百多斤。”
屏幕里突然传来争吵声,王局长的老婆正撒泼打滚,“我男人是为了工作,你们凭什么抄家?”
谢正风带着审计组在县水产局核查时,保险柜里的账本让老书记倒吸口凉气。
某页记着“某项目拨款五百万,实际支出两百万”,差额部分的去向写着“设备采购”,后面附的票却是某奢侈品店的。
“这局长胆大包天,”老书记的手指在“生态养殖示范基地”几个字上戳了戳,“所谓的基地,就是把普通鱼塘围了圈铁丝网,连增氧机都是坏的。”
周志高的手机震动时,刘晓雅正在给乐乐换尿布。
视频里的婴儿椅上,小家伙抓着条玩具鱼啃得欢,洛汐举着本《水产养殖手册》在旁边念:“爸爸说,养鱼和管人一样,都得讲规矩。”
刘晓雅的声音突然压低,“林昊说北省的某副省长,正在给王局长打招呼,让他咬死是‘正常工作流程’。”
养殖户老李的鱼塘边,突然来了群穿制服的人。
领头的正是王局长,挺着啤酒肚在埂上踱步,“省里检查,”他踢了踢增氧机的电源线,“这些设备不符合安全标准,全部没收。”
老李的儿子突然掏出手机录像,“上周您还说这设备是进口的,怎么今天就不合格了?”
网络上的“水产反腐”话题迅酵。有网友视频,某县的扶贫鱼塘里,鱼瘦得像柴禾,岸边却停着辆崭新的越野车,车牌号是水产局的公务用车。
评论区里,“借扶贫之名中饱私囊”的骂声淹没了理性讨论,某条热评说“周部长走到哪查到哪,这是要把基层翻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