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小组的人大多倾向于认为这所谓的神明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一匹狼,而是当地牧民在清末混乱的局势下,由于生活无望而形成的一种自然崇拜的图腾。
璎珞道:“外国的狼人都是月圆之夜变身,咱们的狼神倒是反过来哈。”
傍晚,众人到了目的地。
近年来当地旅游业发达,小镇也发展出了相关产业,民宿、酒吧等一应俱全。
南疆天黑得晚,吃过晚餐,还是天光大亮。
研究小组决定在正式开始田野调查前,先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嬿婉一行人也觉得晚上就待在民宿里没意思,于是众人找到一家叫做“缘来”的茶馆。
他们进去时,几名客人围着一张圆桌,压低了声音用汉语和当地方言说着什么。几人坐下,各自点了饮料和当地小吃。
不久后,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女子端着沙枣花茶和酸奶撒子走过来。
黄教授从刚才开始一直听着隔壁桌说的话,这时便问女子:“隔壁桌在玩‘夜谭’?”
女子微笑:“没错,这样古老的游戏,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嬿婉问:“这是什么游戏?”
黄教授答道:“就是一个讲鬼故事的游戏,不过和东瀛的青行灯不一样,玩家并不是一人点一支蜡烛,而是一群人围着篝火,轮流讲故事。
据说这个游戏最早起源于清代,根据相关笔记的记载,第一任伊犁将军富察明瑞护送晗襄公主回到天山,由于当时天山南北比较荒凉,一路上多是在荒原扎营歇息,夜中无聊,他便与军士同乐,一起围坐在篝火前说一些志怪奇谭,渐渐演变成一种游戏。这个游戏唯一的规则就是要压低声音,可能是因为最开始在野外进行,担心引来野兽。”
罗涟补充道:“很可惜的是,那本笔记只明确记载了明瑞讲的一个故事,其他故事都没有提及。否则说不定又能出一本《聊斋志异》或是《萤窗夜话》之类的志怪小说集。”
另一名学生接话:“甚至明瑞讲的那个故事,也不是他原创的,是在王士祯的《池北偶谈》里记载的,估计是他看书时看到的。”
容音沉吟道:“这个传说我看过,明瑞讲的是《张巡妾》吧。”
嬿婉问:“这是什么故事?”
容音解释:“这个故事要从唐朝张巡说起,唐朝安史之乱,张巡固守睢阳,安庆绪派部将尹子琦率军南侵江淮屏障睢阳,张巡与许远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死守睢阳。据说在弹尽粮绝时,张巡杀了他的小妾,把肉分给了士卒。吃掉小妾之后,张巡与一众兵士开始吃城内的平民,最终,士卒百姓死伤殆尽,张巡被俘遇害,成为一代忠烈之士。”
明玉、璎珞和嬿婉倒吸一口凉气。
容音继续道:“在王士祯的《池北偶谈》中,张巡转世为清朝会稽生员徐蔼,徐蔼二十五岁时腹部生了肿块,梦到一名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正是小妾的冤魂。小妾说张巡固然是忠臣,可是她有什么错呢,要被杀了分食掉。她找了张巡十三世,终于得报杀身之仇。不久后,徐蔼就病死了。”
璎珞道:“那也挺痛快的,就是隔得太久了。”
女子笑着放下酒:“您真是渊博。缘来茶馆,来者有缘。有兴趣一起玩一局夜谭吗?”
嬿婉她们觉得有意思,黄教授也觉得可以趁机带学生沉浸式体验一下这种民俗游戏,于是同意了。
女子顺势坐下。
游戏开始,黑西服女子掏出一个转盘,拨动指针。
指针转动,停下时,指向了酒保服女子。
女子开口:“我本是九命猫妖,因为一些事情,入关南下。我和博尔济吉特敖登的第一面,正是在杭州的一艘船上。那时她是人间王侯之妻,参加一场由宫中娘娘举办的宴会,我假扮作一名为宴会助兴的舞姬,混入那艘船。我还记得那一日,我舞得兴起,靠在她的肩上,她身上的绸缎滑溜溜的,头上亮晶晶的,身上弥漫着香喷喷的羊肉和鱼虾味儿……”
她陶醉地眯起眼睛,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嬿婉一下坐直了身子。
“我们正玩得开心,清朝开国以来第一个从潜邸侧福晋混到官女子的天字号第一老不修乌拉那拉如懿带着她那个刁奴闯了进来。那个刁奴想为难她,被她刷一下摔地上了,然后她就压在那个刁奴身上邦邦一顿揍,接着一手反抡西湖醋鱼把乌拉那拉如懿打飞了出去,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好一个能让小猫咪依靠的宽大肩膀!”
女子说得兴起,一掌把桌上一罐牙签拨在地上,幸好牙签没撒出来。
璎珞:“用西湖醋鱼打人,那很有攻击性了。”
研究小组的人面面相觑,罗涟笑道:“您历史学得真不错,确实有一些野史记载,孝文毅太后博尔济吉特敖登还是端郡王嫡福晋时,随皇帝南下,在御船上把奸妃如懿暴打了一顿,杭州水娘娘庙至今还保留‘打奸邪’的傩戏舞蹈,表演者要用雕刻成鲤鱼样式的棍子抽打人偶,据说就是脱胎自这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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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奇道:“堂堂嫡福晋,还亲自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