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州。
今天是公审采花大盗郭大官人的日子。
烈日当空,阳州府衙门前广场上的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人群将刑台围得水泄不通。小贩早早收了摊,茶楼酒肆的二楼窗口也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人们都想看着这位披着乡绅人皮,作恶乡里二十多年的采花大盗的最终下场。
“来了,来了!”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八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开道,中间铁链哗啦作响。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被推搡着走向刑台。他身着白色的囚衣,脖颈上套着木枷,肩胛骨被一条铁链穿透,手腕脚踝都锁着铁镣,却仍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这便是顾玉生追查了二十多年的奸杀了林大恋等十二位女子的郭大官人。
“跪下!”阳州府的捕头一脚踹在郭大官人的腿弯。
郭大官人冷笑着跪倒在台中央。
“那不是东河南岸村的郭大财主吗?平时道貌岸然的!”
“他是个笑面虎!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老畜生!”
“这个老畜生专门祸害乡里,听说在这二十多年里竟然在东河两岸奸污了几十位女子,奸杀的有十二位!”
“如此说来,去年夏天死在蒲草丛里那个谢宅村刚过门的小媳妇也是他奸杀的啦?”
“不是他是谁啊!据说他那次作案的过程被一对父女躲在草丛里亲身目睹,已录了口供!”
……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是谁先扔出一颗臭鸡蛋,正砸在郭大官人的额角上。黄烛的蛋液顺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庞滑下,到达嘴角。郭大官人用舌头舔了舔,咽入肚里。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渍渍声。
阳州知府卞大人端坐高台。只见他惊堂木“啪”地一拍,说道“肃静!”。
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
卞大人展开一卷文书,声如洪钟“案犯郭凯,人称‘郭大官人’,现年五十有四,是本州阳州县东河南岸村人。二十八年前便开始在东河两岸专行采花淫恶之事。经查证,共奸污新媳妇三十六人,杀害反抗者十二人。”
卞知府的话刚停顿,只见一个白发老妪扑到台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郭凯的脸上,骂道“畜生!你我是邻居,我儿媳妇刚过门三天便被你奸杀在盐道的山坡上……这是她手里紧紧攥着的纽扣,你敢说这颗纽扣不是你的吗?”说着把那颗纽扣向郭凯扔去。纽扣落在郭凯的面前。
郭凯看了看地下的纽扣,竟然轻声笑道“老嫂子,这是什么证据啊?这纽扣在阳城满街都有卖!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新媳妇在娘家早就有情郎,但却被父母逼迫嫁给你家儿子,在三日回头时她是很不情愿回到你家同你儿子生活才自尽的!”他转头向着卞知府,“大人明鉴,这老太太素来眼红我家有钱,设计裁脏陷害郭某……”
“住口!”卞知府厉声喝止。从案头上取出一块灵牌掷在郭凯面前“这是这位老太太的新媳妇的灵牌,怎么摆在你家的暗室里呢?”
郭凯露出慈悲表情,说道“大人,这是郭某心肠好,怕她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没人给她烧纸钱,所以……”
“你闭嘴!那这朵绒花是谁的呢?”卞知府又掷下一朵绒花和另一块灵牌,“这朵绒花和这块灵牌也是摆在你的暗室里的。”
郭凯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从容,说道“大人这朵绒花是郭某在巡田时在蒲草丛中捡来的!至于这块灵牌,都是因为郭某心肠好!”
卞知府冷笑,问道“你见过去年夏天死在你家蒲草田里那个谢宅村小媳妇的面吗?”
“从未见过。”郭大官人略思索,说道。
卞知府示意衙役带上一男一女,问道“郭凯,你可认得他们父女吗?”
郭凯抬头一看,终于慌了神,跪着的膝盖不安地挪动着“老邱,我郭某每年都把一半的蒲草卖给你啊!荣秀,去年你在我郭家的三个月,我郭大官人送给你多少只金钗啊?”
只见老邱走到郭凯面前,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啖,骂道“郭大官人,你不但是个咬人的老畜生,还是一个手段非常残忍的奸杀犯!”他拉着女儿荣秀走到卞知府面前跪下,“禀告青天大老爷,郭凯奸杀谢宅村小媳妇时,我和女儿正躲在蒲草丛里目睹了全过程。”
卞知府问道“能否把全过程重述一遍呢?”
老邱说道“可以。”于是把郭大官人在那天傍晚奸杀谢宅村小媳妇的全过程重述一遍。父女俩一边说一边流泪。
卞知府听完之后又问道“你们父女俩愿意鉴字画押吗?”
“愿意!”老邱和荣秀都在师爷送来的证词中签了字画了押,然后退下刑台。
郭凯对着老邱父女的背影骂道“老邱,我郭某每年卖给你一半的蒲草算是白卖了!”他转向卞知府,“大人,这对父女是奸诈商贩!他们的证词不合法!”
“那这个人的供词应该合法吧?”卞知府冷笑道。
衙役带着一男子上台,郭大官人看了顿时面色如土。
这个男子就是郭家的大管家行诗。郭大官人每次作案都有行诗参与。这个行诗是个怕死之人,卞知府审问他时,还未动刑便全招供了。
招供时还把郭凯送给阳州县县尉赖厚敏的一万两白银供了出来。
“案犯郭凯,你还有何话说?”卞知府合上卷宗,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