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爷,您看到了吗?您的孙女继承了您高贵的血统,还嫁给了天瀚大陆最高贵的男人……本宫将是两国的皇后,本宫将是天瀚大陆最高贵的女人!风挽云,就算你怀了狗皇帝的孽种又怎样?到最后什么都不是,低贱的你还是比不上我,永远比不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传出老远,和四周凄凄的哭泣迭起呼应,就像是一段诡异的二重奏。偶路过此的云鹤群听到她疯狂的笑声,步子不由一滞,回首看向那座阴暗光的宫殿。
——何谓高贵?何谓低贱?
不过都是世人的执念罢了。
他低首,看着掌心的佛珠,仿佛就像看得那日临死前的南宫灵——她口吐鲜血,眸光却依旧明亮,看向他嘴唇一张一合,似在喃喃低语。
灵儿,你说了什么?
他想仔细回忆,心脏却霍然抽痛!他立即闭眼,紧紧握住手中的佛珠,试图默念经文以化解这种令人窒息的心痛。
可惜,这种方法以往都有效,最近却好像对他没有用了。
为什么?
云鹤群仰首,淡淡看着蓝天云卷云舒,脑中模模糊糊浮现的还是灵儿的脸,带笑的,流泪的,愤怒的,冷漠的,从小巧可爱的她到风华绝代的她,重重叠叠的影像不断涌进他的脑海……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十岁那年,她被倒在泥泞的土地里,师姐师妹们嬉笑着团团围住她,不断用各种难听的言语肆意攻击。他刚想上前阻止,却见瘦小的她以手撑着污泥努力站起,明明一身都是泥,眼神却明亮得像南海珍珠。
他以为她接下来会哭,但他错了——她笑了,笑容明媚而倔强。
她道:“是,我来自逍遥殿,我娘是逍遥殿殿主,我的身世的确比不上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王公贵族……你们可以嘲笑我,可以欺负我,但是你们没有资格觉得我低贱!我的命运不该由我的出生来决定,即便我是南宫灵,逍遥殿的南宫灵,也可以用自己的努力活得比你们更加高贵!”
语毕,她甩甩手,在众师姐妹的诧然的目光中离去。没有委屈,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不屈与微笑。
也正是那一天起,十岁的她便渐渐扎根他的心底。
那一席话语,曾数次出现在年少的他梦里。她的倔强,她的可爱,她的努力……她的所有所有,深深的吸引着他的心。
因为她,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进其他的女孩。
他开始狠心拒绝所有仰慕他的师妹,却也不曾对她表露心迹——她还太小,他想一心一意等她长大,然后像所有美好故事的结局一般,骑着高头大马娶她为妻,在亲友哄闹的祝福中揭开她盖在头上的红帕,看她明眸皓齿娇羞而笑,低低唤他一声“夫君”。
多么美好?
他耐心守护,静静思念,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痴痴的等待着梦境实现的那天……只是谁也想不到,他的等待,最终换来的却是美梦破灭。
一夜,他莫名觉得浑身燥热头脑晕乎,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再次醒来时,天色已蒙蒙亮,他睁开眼,朦胧中竟见赤身裸、体的她趴在他身上调皮地笑!见他醒了,她竟笑得更欢了,头一昂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恰好也喜欢你,所以,你娶我!”
他不知所措,还以为仍是在梦里,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后,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做梦!
怔然地睁大眼,他惊愕而又傻傻地看着未着衣衫的她,半响,颤颤而问:“你……跟我……昨夜……”
“是啊!”她答得坦然,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笑:“这又怎样?男子跟女子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十七岁姑娘能说的话吗?怔然过后,他才想起开她低头去看床单,一眼望去床上干净如雪,哪里找得到那象征贞洁的红血?
那一瞬,他真的觉得,天塌了。
原来自己精心守护的仙子,那个倔强不肯言低贱的女孩,从一开始,便是个肮脏的女子……原来他痴心幻想的美梦,根本就是个错误!
头脑刹那一片空白,他疯了一般的吼叫,将她拼命下床榻,他的吼声和她的哭声传出老远,当一群人踹开房门涌进他的房间看见这一对汹涌泪流而又赤身裸、体的人后,除了震惊,再也没有第二个表情。
这个场景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时不刻清晰印在他的脑里——燕儿尖叫一声,转身冲了出去,几位师兄师姐嫌恶的眼神看着他,低头似在说着什么,而站在门外的师父一脸震怒,上前甩手对他就是几记响亮耳光!
肩负九玄门门主重望、比武排名次次第一的他,就因为这一夜,在九玄门几乎身败名裂……
为了九玄门的名声,师父勒令自己娶她。而他为了不被赶出九玄门,也只得照做。
没有高头大马,没有亲友哄闹着祝福,她坐在床头,盖着美丽的红头帕,静静等待着他挑开头帕那刹四目对视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