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十几个手持锁魂链的阴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粗暴地驱赶着我们这群游魂排成歪歪扭扭的长队。冰冷的锁链不时抽打在魂体上,引起阵阵痛苦的哀嚎。我混在队伍中间,刻意收敛气息,表现得和其他游魂一样惶恐不安,步履蹒跚,那只闪烁着幽绿鬼火的独眼也刻意黯淡下去。
队伍在阴兵的押解下,朝着那座名为“黑石堡”的城池走去。我低着头,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极其谨慎地铺开一丝,捕捉着周围的声音和信息。
那鬼将骑着骸骨战马,走在队伍最前,与他身边一个副将模样的阴兵低声交谈着,声音虽低,却逃不过我渊海境神识的捕捉。
“…将军,这次抓的‘壮丁’质量还行,有几个怨气挺足的老鬼,魂体也结实,应该能顶一阵子。”副将的声音带着谄媚。
“哼,勉强能用吧。”鬼将的声音透着烦躁和不耐烦,“妈的,前线吃紧!判官大人那边催得紧,要补充‘炮灰’!酆都城那边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派不出援兵!只能靠我们这些外围堡寨自己想办法了!”
“是啊,将军,听说孽镜台那边也出事了,好多恶鬼趁机作乱…”副将附和道。
“闭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鬼将厉声呵斥,随即又压低声音,“总之,先把这些‘材料’关进堡里的‘魂狱’,严加看管!告诉下面那些饿死鬼投胎的狱卒,下手有点分寸!别他妈玩坏了!这些可都是要送上战场填线的!要是弄残了、弄傻了,耽误了军务,老子扒了他们的皮,点天灯!”
“是是是!小的明白!一定约束好他们!”副将连忙保证。
魂狱?炮灰?填线?
信息如同碎片般涌入我的脑海。原来如此!地府与本土的反抗力量(那些孽物?)正在交战!前线吃紧,急需炮灰!所以这些外围的阴兵鬼将,才如此“饥不择食”地搜刮像我们这样的游魂野鬼,抓回去关起来,稍加“管理”,就要送上战场当消耗品!
这黑石堡,看来就是这样一个前线补给点兼临时监狱!
我心中念头飞转。这鬼地方,显然不是酆都城。但直接硬闯或者离开,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而且,我对现在地府的局势、各方的力量分布、酆都城的真实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贸然行动,就是找死。
这魂狱…虽然凶险,但反而可能是个机会!一个相对“安全”的观察点!一个能接触到更多底层阴兵、甚至可能听到更多内幕消息的地方!就像那鬼将说的,他们现在需要“能用的炮灰”,所以短时间内,只要我不自己跳出来作死,狱卒也不会真的把我往死里整。这反而给了我喘息和观察的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这虎穴,还得再深入一层了。”我心中暗忖,伪装下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去监狱吧!
队伍很快抵达了黑石堡那低矮、布满苔藓和污迹的城墙下。城门是厚重的、钉满巨大铆钉的阴沉木制成,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城门口站着几个气息阴戾、眼神麻木的阴兵守卫。
“开门!将军押送‘新丁’回来了!”副将上前吆喝。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绝望、痛苦和排泄物腐烂气味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前排的游魂一阵骚动。
“进去!”押解的阴兵粗暴地推搡着。
我们这群“新丁”,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驱赶着,踏入了这座名为“黑石堡”的阴森鬼城。街道狭窄、肮脏,两侧是低矮、破败的石屋,窗户大多用破烂的木板钉死。偶尔有穿着破烂的鬼民在阴影中探头探脑,眼神麻木而畏惧。更多的,是穿着破烂甲胄、行色匆匆的阴兵,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
没有多做停留,我们直接被押着穿过几条巷道,来到了堡寨深处一个由巨大黑石垒砌、散发着浓重血腥气和怨念的建筑前。建筑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无比、布满尖刺的铁门。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手持带刺骨棒的狰狞狱卒,眼神如同盯着食物的饿狼。
这就是——魂狱!
“开门!接收新货!”带队的鬼将副官上前,递过一块黑漆漆的令牌。
沉重的铁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开启,一股比外面浓郁十倍、几乎令人窒息的恶臭和绝望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出!
“都给老子滚进去!”阴兵们挥舞着锁链,如同驱赶牲畜般将我们这群惊惶的游魂赶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身后,沉重的铁门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
真正的黑暗,夹杂着无数亡魂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哭泣和狱卒粗暴的喝骂声,瞬间将我吞噬。
黑石堡魂狱,“赵铁柱”的“新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