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休穿着亮银甲,手里提着刀,快步走了出来。
“何事喧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块铁锭砸在地上。
目光扫过对方腰间时,王休的瞳孔微缩。
那枚羊脂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太原”二字是用金丝嵌的。
除了李建成的亲信,旁人绝不可能有。
李孝恭翻身下马的动作带着刻意的轻佻,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格外刺耳。
他抱臂时,袖口露出半截绣着流云纹的锦缎,“你就是守将王休?”
“听说上个月军饷发了半袋糠麸,三个弟兄想逃,被你一刀一个钉在矿洞外的老槐树上?”
他啧啧两声,故意往寨墙方向扬下巴。
“王猛在河北号称‘铁面都督’,儿子倒学会了喝兵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最后七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王休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眼角的肌肉跳了跳,余光瞥见身后士兵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王休缓缓拔出佩刀,刀鞘摩擦的“噌”声在山谷里荡开。
亮银甲的肩甲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映出李孝恭那张带着嘲弄的脸。
“你说你是李孝恭?”
刀刃离鞘时带起一阵风,吹起地上的雪沫。
“李家的人,就这点教养?上来就是诬陷他人?”
他的刀斜斜指地,刀尖在冻土上戳出个小坑。
“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自断一臂,把你方才的话咽回去。”
“或者,我让你身后这几百人陪你一起,在矿洞里填坑。”
李孝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从亲兵手里夺过牛角弓,三指勾弦的动作快如闪电。
箭矢瞄准的不是王休,而是他头顶的寨门匾额。
“镇山军铁矿”五个字被射穿了个窟窿,木屑簌簌往下掉。
“我劝你想清楚。”
弓弦震颤的余音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盐场被抢那天,你们的人连箭都不敢放;现在对着太原军亮刀,是王猛给你的胆子,还是裴元峥撑腰?”
他忽然调转箭头,对着矿洞方向虚放一箭。
箭杆擦着熔炉的烟囱飞过去,惊起一群栖息在烟囱上的乌鸦。
“听说你们夜里往熔炉里填炭,火光映得半边天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