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牌是纯铜的,在雪地里泛着冷光。
“去沙河县给李孝恭将军送信,告诉他,我军三日后正午准到。”
“让他务必守住阵脚,别轻易与王休交锋,等我到了再做打算。”
小兵捧着马牌,眼睛瞪得溜圆。
“是!我记住了!”
他转身要跑,又被薛万彻叫住。
“等等。”
薛万彻盯着他,眼神沉得像结冰的汾水。
“你亲眼看着李孝恭接信,让他给你个信物带回来——就说我怕路上有闪失,得见物才信。”
这话说得隐晦,小兵却机灵,立刻点头。
“属下记下了!”
他抱着马牌往马厩跑,靴底踩在冰面上,差点滑倒,引得旁边的老兵们一阵哄笑。
薛万彻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马厩门口,才缓缓转过身。
副将凑过来,低声道:“将军,您是怕……李将军那边有什么问题?”
“不好说。”
薛万彻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那绳子被汗浸得发黑,是跟着他打了十年仗的老伙计。
“我虽然也赞成拿下铁矿,但我心中始终是七上八下的。”
“反正,有备无患吧。”
“行了,吹号,出发吧。”
他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大军喊道。
“走了,让弟兄们把盔甲裹紧点,别冻着。”
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像催命的鼓点。
两万人马组成的长龙缓缓移动,望不到头。
最前面的骑兵举着“薛”字大旗,旗面被风吹得紧绷,边角处磨出的毛边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河北之地确实太平许久了。
久到连太原军的新兵,都以为铁矿里的铁水比战场上的血还烫。
可他知道,越是平静的地方,一旦掀起风浪,就越容易淹死人。
“加快速度。”
薛万彻勒了勒缰绳,“让后营的粮草车跟上,别掉队。”
大军继续前行,影子被斜斜的日头拉得很长,投在雪地上,像一条蠕动的巨蟒。
薛万彻回头望了眼越来越小的晋阳城门,城楼的轮廓已经模糊在风雪里。
他想起出发前裴寂拉着他说的话,“万彻,这趟差事,多留个心眼,世子急,但咱们不能乱。”
那时他只当是老人的唠叨,现在却觉得字字都带着分量。
他抬手按了按头盔,冰凉的铁盔贴着额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三日后……”
他低声呢喃,马鞭在空中划出道弧线,“但愿李孝恭,别真把事情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