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他早就准备好了?”
钟寅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都在抖。
“他早就知道我会被抓?所以提前烧了账目,藏起了中间人?”
“我需要诈你吗?”
裴元峥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嘲讽。
“你自己想想,元晖是什么人?”
“他在洛阳经营几十年,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不是仁慈,是狠辣。”
“你对他有用的时候,是摇钱树,是替他干脏活的刀子。”
“可现在你被抓了,成了烫手山芋,他不先抹掉你的痕迹,难道还等着你来连累元家?”
他顿了顿,故意放缓语,一字一句地说。
“你被抓这半个月,元家有过任何动静吗?”
“有人来地牢看过你吗?”
“甚至连一封给你的信、一口好饭,都没有吧?”
“你以为他是在等机会?错了,他是在等你死——你死了,就没人能把元家扯进来了。”
“不……不可能!”
钟寅嘶吼着,身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镣铐在石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却只能徒劳地晃动。
“他是我爹!我是他儿子!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嘶吼声在地牢里回荡,渐渐弱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他盯着牢门,眼神里满是混乱。
裴元峥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一直以来的侥幸。
他想起自己被抓后,元家的沉默。
想起元晖以前说过的“元家利益至上”。
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扔在乡下,直到十五岁才被接回洛阳。
元晖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没有过父亲的温柔,只有审视和利用。
“他说过……我是元家的人,元家不会放弃我……”
钟寅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说服自己,却连自己都不信。
眼泪混着血污往下淌,滴在稻草上,晕开一片深色。
裴元峥瞧着钟寅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他内心正天人交战。
已然到了崩溃边缘,当即乘胜追击,继续猛攻其心理防线。
“钟寅,你自诩为元晖赴汤蹈火,可他又是如何待你的?”
“你再好好想想,你在乡下还有个表妹,她年幼丧母,这些年一直靠着你偷偷寄回去的银钱过活,平日里对你这个兄长可是望眼欲穿。”
“如今你深陷囹圄,生死未卜,若你就这么死在这儿,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元晖那等薄情寡义之人,连亲生儿子都能弃如敝履,你觉得他会念及亲情,去照顾你那素未谋面的表妹吗?”
裴元峥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精准无误地刺向钟寅心底最柔软、最珍视的角落。
提及表妹,钟寅那满是血污与憔悴的身躯猛地一颤,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
表妹,是他在这世间最后的牵挂。
是他哪怕在鬼市摸爬滚打、犯下诸多罪孽,都始终坚守的底线。
也是支撑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咬牙撑到现在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