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光的电话,成了一道定时响起的警钟。
电话里,刘和光的声音不再温和,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反复质询调查为何停滞不前。
沙瑞金皱了皱眉头,对于刘和光的逼迫多多少少有点不满。
他沙瑞金是正厅级,刘和光是副部级,但沙瑞金那可是司长,多多少少沾了点优势,又是下来督办的专员,没想到刘和光竟然还把他当做下属来对待。
沙瑞金对于这次这个事情非常的不满,是那种完全脱掌控的感觉。
祁同伟。
这个名字,如今更压在他头顶的一片天,沉重,且密不透风。
不查,他无法向刘和光交代,更无法向京都交代。
查?
钟正国在会上报出的那一串名字,至今还在他脑中盘旋。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祁同伟的支持者。
那是半个汉东省的权力版图。
他沙瑞金,一个外来者,凭什么去动他们联手保下的人?
难道就真的要把汉东给掀个底朝天,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以后和汉东老死不相往来。
沙瑞金不敢赌。
后背的衬衫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湿冷地贴在皮肤上。
不能再等了。
必须找到一根能让他在这潭浑水中站稳脚跟的柱子。
他想到了钟正国,钟书记。
作为汉东灵魂人物,面对祁同伟的动议,钟正国在常委会上那张弃权票,意味深长。
看着是不支持,但不反对本身就是一种支持。
只是沙瑞金的支持更含蓄一些,也给了沙瑞金多一些的机会。
沙瑞金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领,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抬手,敲响了钟正国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檀香幽幽。
钟正国正在圈阅文件,闻声也未抬头,腕下的毛笔走势开阖,气度俨然。
“瑞金同志,坐。”
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仿佛他的到来,本就在意料之中。
沙瑞金在沙上坐下,姿态拘谨,双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膝盖上。
他张了张口,喉咙却一阵紧。
“钟书记,关于祁同伟同志的案子……”
钟正国手中的狼毫笔尖,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随即,最后一捺在宣纸上写尽,笔锋遒劲。
他搁下笔,端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轻缓地拨弄着浮叶,视线始终没有落在沙瑞金身上。
“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吗?”
一句话,很轻。
却让沙瑞金整个人坠了下去。
这是在划清界限。
“钟书记,您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