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立刻起身,姿态比刚才更低了几分。
“案子遇到了一些阻力。祁同伟虽然现身,但我们无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调查工作……无法深入。”
他没敢提请钟正国协助找人的话。
那无异于当面指责,是你钟正国把人藏起来了。
钟正国终于抬起了眼。
那目光很静,静得让沙瑞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
“瑞金同志,你是带着京纪委的指示下来的。”
“在汉东,理论上不存在能阻碍你办案的‘阻力’。”
“至于如何找到祁同伟,那是你的工作方法问题。”
“我相信你的能力。”
每一个字,都说得滴水不漏。
每一个字,都将沙瑞金推向更深的孤立无援。
细密的汗珠从沙瑞金的额角渗出。
他彻底明白了。
钟正国不是他能抓住的浮木。
钟正国是汉东这潭深水的定海神针,谁想动他,谁就会被这潭水彻底吞噬。
这位汉东的一号人物,用最平和的语气,向他宣告了一个最冰冷的事实: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这条路,自己走。
沙瑞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钟正国办公室的。
当厚重的门在身后合上的那一刻,他腿弯一软,身体几乎要滑倒。
他单手撑住冰冷的墙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走廊的灯光通明,映在他眼中,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回到省委招待所的临时办公室,沙瑞金脱力般陷进椅子里。
他扯开领带,胸口的憋闷感却丝毫未减,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汉东这张网,已经收紧了。
钟正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红色电话,再次出尖锐的铃声。
刘和光的电话。
沙瑞金盯着它,那铃声仿佛不是来自听筒,而是直接在他颅内炸响。
他没有动。
他完全能预料到电话接通后的内容。
是质问,是最后通牒,是再一次把他推到火上,用更高温的火焰炙烤。
而他,交不出任何对方想要的东西。
一滴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团水迹。
不能这样下去。
汉东内部,已无路可走。
既然从内部敲不开这块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