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张元佐带领新科进士退下,至午门为状元榜眼探花换衣服,区别于普通进士,然后由一甲三人穿午门正门而出,其他人从侧门而出,向外而去。
午门正门,极有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行走,除非以后有大功,皇帝特许,从午门归朝,不然,一般臣子,一辈子都不会从午门正门进出。
午门外,到任不久的应天府尹堵胤锡,此刻已经牵着一匹枣红色大马,等候多时。
这位日后以抗清闻名的能臣,此刻正笑容满面地扶着枣红大马的缰绳,那是专为状元准备的御赐坐骑,鞍鞯上缀着九翟纹锦缎,马系着杏黄旗,上书“状元及第”四个斗大金字。
“张状元,请上马。”堵胤锡亲自将大红十字披红挂在张煌言肩头,那红绸上金线绣着“御赐状元”四字,针脚细密如军士列阵。
张煌言连忙谦虚回礼,连称不敢。
“状元郎不必忧虑,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本官算是沾你的福气了,牵马执蹬,是为恭贺,不必介怀,请上马吧。”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张煌言谢礼后,当即翻身落马,却忽闻身后鼓乐大作,原来是二十四节仪仗队轰然奏响《朝天子》。
之后,三百一十名进士按名次依次上马,二甲进士骑青骢马,三甲骑黄骠马,浩浩荡荡向承天门进。
游街队伍穿过长安街时,百姓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一街两行,全是围观的人群,状元啊,这在南京游街的状元,上一个,恐怕都要追溯到两百多年前的建文朝了,当真稀罕。
有人站在茶楼上抛洒花瓣,有人举着“状元及第”的灯笼,更有妇人抱着孩童往街上挤,只为让孩子摸一摸状元马的马尾,图个“独占鳌头”的彩头。
张煌言位居位,望着两侧沸腾的人群,一时也是难以自已,踌躇满志,志得意满。
心中不禁想起一诗,暗叹当真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不过,现在可能就是看见金陵花了,但此时处于长安街上,倒也应景。
行至应天府衙前,堵胤锡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只见府衙门口摆着三张雕花桌案,上面分别放着笔墨、官印与一坛美酒。
这是游街的老规矩:新科进士需在此处留下墨宝,盖印留念,再饮下“琼林御酒”。
只是以往是顺天府衙门,现在是应天府衙门。
张煌言提起狼毫,在宣纸上挥毫写下“忠勤报国”四字,笔锋苍劲,婉若游龙。
“好字,不愧是状元郎,这字可是本官今日的报酬,哈哈,小胡,将字小心收起来,找南京最好的师傅表好,本官要悬于中堂。”堵胤锡眉开眼笑,哈哈大笑道。
“大人错爱,下官承受不起。”张煌言急忙谦让道。
“哎状元郎真迹还不值得本官收藏?走吧,继续。”
酉时三刻,游街队伍回到国子监。张煌言下马时,看见太学门前早已立起新科进士题名碑,工匠们正用朱砂在碑上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