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奉以为援兵是来协助屠杀民众的,高呼:今日本监要大开杀戒了!
不料,冯佥事纵马驰来,大呼住手。他来到陈奉面前,挥刀怒指陈奉及其身后巡抚属下的兵丁,厉声问道:那些平民百姓可是倭贼?陈奉及巡抚部众连说不是。冯金事质问,为何要残杀平民百姓?立即下令兵士攻击。那些巡抚属下哪是正规军的对手?瞬间即自行溃退,陈奉那厮复又随巡抚的部众溜去。
冯佥事深知此事殊未了结,亲到监生夫妇遗体前察看,顺手取走了那幅陈奉手书的血字,劝散了民众,这才率兵转回指挥使司。当晚,他连夜写了一份弹劾陈奉的奏疏,第二天,即派专人将奏疏连同那份血书送往帝京。
冯佥事在奏疏中将这场风波的本末说得极其详细,以为万岁爷必动雷霆之怒,而那陈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年三月七日,朝廷果然派锦衣卫下来了,但逮捕的却非陈奉,而是冯佥事。
这时,陈奉愈加肆无忌惮,杀人放火、奸淫虏掠与倭寇无异。民众忍无可忍,又一次暴动了。他们抓了十六名太监,也绑在这黄鹤楼上的柱上。有人说:这些阁人喜欢金银财宝,今日得让他们吃个饱!于是从矿监衙中取来了一大箩筐碎银,一粒一粒地往阁人口里塞。塞“饱”以后,便将他们--入大江让他们“洗个澡”,然后放火烧了矿监衙门。
民众最终还是救不了冯佥事。冯佥事以为自己是尽忠报国,到了御前不难将这场是非说个明白。但到了京都才知道:皇帝已经多年不上朝了,许多一品大员都见不到皇帝,何况他这个三品官?便这样,他就不明不白:糊里糊涂地被打入牢狱。
6
那老道士说到这里,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急骤如雨的马蹄声,转瞬间,便有八个带刀侍卫凶霸霸地冲上了黄鹤楼。老道士中断了叙述,众游客无不一怔,均不知这些虎视眈眈的侍卫为何而来。
一个领头的侍卫冷峭地言道:
“我家大人要登楼赏景,所有闲杂人等,速速回避!”大家面面相觑,均有屈辱之色,席中一位风度儒雅的长者忽然问道:
“你家大人是谁?";
”南京礼部侍郎魏大人!";
那儒雅的长者,回首问身边长髯的伙伴:
“是魏允贞的公子吧?";
”见泉无子!“长髯人点点头,忽又摇头叹道。意思是讲,这个礼部侍郎嚣张无礼,实与乃父魏允贞背道而驰,算不得他的儿子。
另一个丰神俊朗的游客,则问那领头的侍卫,道:”是你家大人下的逐客令吧?";
“各位是谁?是便服出游的吗?”侍卫则反问道。他不言“微服”,却说“便服”,因为他家大人叫魏广微,为了避讳,故言“便服”。
“我等都是平民百姓,”儒雅的长者笑道。
“那还不快走!”侍卫怒吼起来。
这时,那个礼部侍郎笃笃地登上楼来,他威严地扫视一下周遭,眼光终于落在那个长髯人的身上,实时堆上笑脸,上前揖道:
“哦,原来是赵大人!";
”不敢!“姓赵的闪避道:”赵南星是个小民!";
“赵前辈哺养之恩,小侄实不敢忘!";
赵南星长期隐居不仕,与顾宪成、邹元标讲学于”东林书院“,海内尊称”三君“,声名极高。由于魏广微扫了他们的兴,三人交换一下眼色,准备下楼而去,可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继而一个钦差带着随从匆匆上了楼来。他一见到赵南星以及那个儒服的长者,纳头便拜:";邹前辈,赵前辈,晚生左光斗有礼!";“快起来说话。。。。。。。”赵南星赶紧将他扶起,而姓邹的则关注左光斗浑身缟素,问道:“你这一身素服是--?";
”大行皇帝晏驾了,如今是太子即位,他奉先帝遗诏,急召两位老前辈入京就职,晚辈这就开读圣旨。。。。。。“左斗光道。
”且慢,“赵南星说:”你把大意讲讲就行了!";
“也是,”左光斗说:“邹前辈召拜大理卿,赵前辈出任刑部右侍郎,请两位这就走马上任。。。。。。";
那姓邹的自然就是名闻天下的邹元标了,他扫视一下那个丰神俊朗、五十出头的游伴,然后皱起了眉头,说:
”我们都老朽了,已是日薄西山;倒是这位孙礼部正值盛年,慷慨有节,为何不见起用?";
左光斗又拜揖道:
“孙大人很快也会起用的,如今正人君子陆续回朝,大家不会忘了孙大人的高风亮节的!";
这位孙大人,名曰孙慎行,原为主持礼部的右侍郎,万历四十二年,因见朝政日非,挂冠退居林下。此刻见邹元标提起他的事,便道:
”孙某有啥高风亮节?若要再起用高风亮节之人,眼前倒有一人!";
他说到这里,便向那道士走去,说:
“老道士,在下若非看走眼了,你便是那个冯佥事!哈哈,原来冯佥事还活着,传闻全是虚言。。。。。。";
老道士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
”那冯应京确然死了,你真的看走眼了!";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