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翻腾着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陈兴平:“哥,这……这可是抄家劫舍的勾当!万一……”
“万一啥?”陈兴平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他们算哪门子‘家’?一群披着红皮、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狗!抄他们的‘家’,是替天行道!替那些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的人讨点利息!”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干不干?给句痛快话!”
短暂的死寂。
陈其几人虽然跟着陈兴平进山打猎胆子大了不少。
可是却还是第一次去抢东西……
所以几人才没下定决心。
邓通脸上的惊疑未定,渐渐被一股凶悍的戾气取代,他猛地一跺脚,把肩上的土铳往上一抬:“操!干了!兴平哥说得对!那帮狗日的,抢别人抢得,凭啥抢不得他们?老子早憋一肚子火了!弄他们!”
吴二愣子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像石头落地般坚定:“听兴平哥的。”
他握紧了手里那杆沉重的大抬杆。
张长弓深吸一口气,回答道,“算我一个。这世道,老实人活该被欺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其脸上。
他沉默着,脸绷得紧紧的,胸膛起伏。
过了好一会,他才猛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里的挣扎最终化为一片狠厉:“娘的!干了!刀头舔血,总好过被人背后捅刀子!哥,你说,咋弄?”
陈兴平紧绷的下颌线终于微微松动,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县城西头,靠近乱葬岗那边,有个废砖窑,破得就剩个门框顶着。那三个杂碎,昨天吃了大亏,城里不敢待,又没脸回他们老窝,十有八九还在那儿猫着养伤、琢磨怎么报复!那就是他们的‘窝’!”
他眼中闪过一抹猎人锁定猎物般的精光:“趁他们伤着,趁热打铁!今晚就摸过去!城里宵禁,路上反而清静!”
“走!”陈其再无疑虑,低喝一声,率先迈开脚步。
几条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山魈,掉转方向,不再回村,反而朝着县城的方向跑去。
月黑风高。
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勉强勾勒出县城低矮、破败的轮廓。
白日里喧嚣的街道,此刻死寂一片,只有野狗偶尔拖长的吠叫,在空旷的街巷里回荡,更添几分瘆人。
陈兴平几人如同贴着墙根游走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城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焚烧垃圾和劣质煤烟混合的呛人气味,还有乱葬岗方向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腐土和草木灰的气息,令人作呕。
前方,那废弃砖窑黑黢黢的轮廓,像一头蹲伏在黑暗里的受伤野兽,隐约可见。
“分开,包过去。”陈其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淹没在风声里。他做了个手势。
几条人影立刻散开,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无声无息地融进更深的阴影。
陈兴平和陈其,一左一右,猫着腰,借着断壁残垣的掩护,如同两道贴着地面掠过的疾风,率先逼近了砖窑那黑洞洞、仅剩一个歪斜门框的入口。
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汗馊味,还有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怪味,从破窑深处飘散出来。
这几人抢了东西,可不敢立马进城,就怕有人去报警。
这个废弃的砖窑,就是他们的根据地。
这里面,还藏了不少宝贝!
“……操!轻点!你他妈要疼死老子啊!”一个压抑着痛苦,带着浓浓怨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彪子。
紧接着是狗蛋那有气无力的哼哼:“哎哟……我的肠子……那狗日的乡下佬……脚真他娘的黑……”
“闭嘴!嚎你娘丧!”三角眼的低吼响起,带着一种焦躁的狠戾,“都他妈给老子忍着!豁牙他们几个怎么还没信儿?妈的,说好的带伤药和吃的过来!”
陈兴平和陈其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点点头。